语至此,又忽觉哪里不对似的低了声音,口中却还喃喃有词:“云千玄,分明,分明是个好人。”
小少年说话的声音并不高,此刻更是刻意压了低,但这句话仍入了不远处的云濯之耳,顿时听得心下一动,忒有点意外。
有句俗话叫“墙倒众人推”,一朝负了恶名,这世上咒他骂他的人便是千千万。
这几年来,骂他骂得甚为难听的算是见怪不怪了。可非亲非故,在这情境下还替他说话,又觉得他是好人的,还真是平生头一遭见。
于是云濯挑了挑眉,半信半疑反问道:“世间人皆数这天狼君的罪过,你却怎知他是好人?难道当年你还认识他不成?”
“没,没有!我是苗疆人。怎么可能和武陵云家有瓜葛!”
白晓火烧了尾巴似的急急摆手,又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们中原武林中那些所谓的‘豪杰英侠’,当年也不乏许多都是司徒子寒这样的罢了……那,那你们所谓的‘不肖罪徒’或许,或许也没那么坏呢?”
本来不过随口一问,倒也没想得到个确切答复,却是不想白晓来了这么一番欲盖弥彰的托辞,云濯忒有些忍俊不禁,忙又笑道:“噗,先不说这理由牵不牵强。光这话便是同司徒泠多大仇啊?那小子古板归古板,也别说人家什么‘豪杰英侠不过如此’嘛!”
“这……”
被云濯一调笑,白晓也自知此言说得十分站不住脚,只得又尴尬地挠了挠头,却还是嘴硬道:“反正我就是知道,那天狼君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他那机关术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妖术。容公子你效仿他也无伤大雅,只,只不过……”
云濯挑挑眉:“只不过什么?”
又回头看了眼那只机关蜂,白晓虚虚张了张嘴,眼神却意识到什么似的飘忽起来,犹豫片刻后才道:“不,没什么。司徒子寒这木头桩子逮着谁都喜欢说教,容公子你别介意就是。”
“好好好,白小公子一番好意,我知道了。”
眼见那少年言辞闪躲,无意再往下说,云濯倒也不是什么刨根问底,强人所难的人,见好就收地拍了拍那小少年的肩,却又眼珠一转,随口调笑道:“只是你既知道了我一个秘密,我也得向你讨教点事,这才算两不相欠啊。”
“唉?”
那小少年被这一问砸得有点懵,挠着脑袋道:“那容公子想知道什么啊?”
“唔……”
云濯捏了捏下巴:“我其实一直蛮好奇,你既曾说你是个苗疆弟子,却是为何要逃难到中原的望泉镇上,难不成是在师门受了什么委屈?”
“嗐,原来容公子好奇的是这事。”
白晓摇头道:“我是个苗疆弟子不假,但逃难之因倒也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而是因为我所在的那苗疆小派,因一场内斗覆灭了。”
云濯惊了一惊,抬眼望他:“什么?覆灭了?”
白晓点点头:“可不是嘛,唉,其实这事说来也老套。我本不是苗疆之人,只因父母遭人所害才为避追杀而流落到了苗疆,为一名‘月玄教’的小派之长老所收留,易名避祸,阴差阳错成了个苗疆弟子。”
“所以你也原是中原人?”
云濯咂了咂舌,依稀想起昔日离彻也曾易名避祸的遭遇:“那然后呢?你便隐遁在那苗地了?”
白晓叹口气:“唉,若那样倒好了。可谁知我这命途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下再小的教派也有尔虞我诈。我们教中有位长老蓄谋篡位,拉拢了一众周边教派欲行刺教主,而其他长老自然拼力以护,结果一场恶战下来,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师父死了,那欲篡位者死了,教主也死了……月玄教旋即不复存在,而我嘛,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中原逃难了。”
“这,我不知你背后竟有如此惨事。”
没料想自己一时戏言,竟惹得这孩子说出段这么波折的身世,云濯听得自己也有些沉默,斟酌几刻后低声致歉:“是我问多了,对不住。”
“嗐,没事,反正这段经历我前前后后都给司徒子寒和宁攸讲了好多次了,倒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白晓坦然地甩甩手臂,碧纱袖摆擦过腕上银铃,引得那铃铛清脆作响。
语罢,又轻快地朝前迈了两步,笑吟吟地回头看着云濯,忽想起什么般一拍脑门:“哎,容公子,咱俩秘密也说完了东西也买完了,是时候该回去了吧!要不然司徒子寒那人只怕又该念叨我们了!”
见他果真并未因此伤感,云濯点头从善如流:“嗯,走吧。”
半晌工夫入了客栈之门,正见那大堂内的木桌前坐着司徒凛、段昭英和司徒泠三人,一人皱眉一人垂首,另一人则若有所思地晃着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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