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落没说几句便躺下休息,能伤成这般,可见这人的对手强到何种地步。难以想象。
受了道伤修为尽失,换做他人早就入土了,秦休倒是惊叹这人的意志力,相较于齐木钝感,这人可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哪有重伤醒来一声不哼,连眉头也不皱的。平静得不像真人,似乎筋脉尽碎血骨再生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
魔域传来消息混乱不堪,魔尊受了重伤在魔域静养,与此同时,魔族也沉寂了,仙域未出,仙尘更是不知去向。
齐木没再外出打探消息,其实妖皇陌戟倾尽全力推演出的结果不可能有错,之所以找不到尊上,许是他根本不想出现。
那一夜之后齐木也看开了,心里话说出来,其实也就那样了,该放下也能放下。
等时间过去,也许那个人的相貌模样甚至是声音都能忘得干净。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谁知事与愿违。
浓郁的药香传来,侍者端着玉盘往院内走,但见齐木纷纷低头见礼。
一早起来又瞧见这个,齐木皱眉:“搁这儿吧。”
“这是给渊落炼制的灵药液,丹圣大人特意吩咐得尽快送去,齐木大人要亲自端进去么?”两位弟子面面相觑。
秦休无愧丹圣,估计给他时间,哪怕连道伤也能治好。
听到那名字,齐木浑身不舒服,原本以为离开魔尊眼不见心不烦,偏偏来了个同名同姓的,这名字总在耳边晃来晃去,这都是什么事!
“嗯。”齐木应了一声。
那两人垂首离开。半晌,齐木面无表情地端起玉碗,推开渊落的房门。没有进去。
“喂,瞎子,喝药。”
渊落躺在床上,连眼皮也没动一下:“端进来。”
“自己过来喝。”
渊落道:“算了,不必。”
“正好。”齐木翻手把灵药倒在门边,顺带着把碗也摔了,“反正我也不想进去。”
墙边的碧草长势极佳,鲜绿欲滴,灵药香气飘散,入冬了冷得很,也只有不畏寒的灵草灵树绿意盎然。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应,一连几次了,哪怕做得再过分,这人也没多余情绪。
齐木皱眉,关门的时候,淡淡道:“其实你受伤根本没那么严重对吧,除了气色差点,你起身挺利索,也能说话,哪里像重伤垂死?今日我闲得很,也没人叨扰,你出来,陪你随处走走。”
渊落手指动了动,睁开眼:“好。”
秦休嘱咐过不能出门,屋内灵石铺地,门开着,寒风肆掠,热气跑了个干净。渊落起身,披了件长袍,缓缓走到齐木面前,刚出门,脚步一顿,脸色便白了几分。
“走吧,前面没坑没石。”齐木也不去拉他,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没有声音。那人背脊挺直,有些单薄,比齐木要高上一些。
渊落走得很慢,却很笔直,直直地撞上石桌。
齐木猛地回身,下意识地拉了他一把,这才发现手是冰凉的,只有手腕些许温热。那人连白得不像话,空洞的眸子静静地朝向他,里头什么也没有。轻微地喘息声。
分明才走了几步而已。
“其实我每次看到你都特别烦,实在是生不起半点好感,当初不该救你回来,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麻烦。可偏偏秦休护着你,否则真想杀了算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木心脏狠狠抽搐了下:“你还是……”
渊落站直,抬眸。
“你出来做什么!”一声呵斥传来,下一瞬秦休走了进来,神情格外严肃:“这是寒冬,没了修为受道伤连普通人都不如,哪里受得了这寒气。被寂灭水腐蚀的血骨,每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小木!把他扶回去!”
话未说完变成了一声惊呼,渊落闭眸直直地倒了下去,浑身没了半分热度,冰冷的触感似乎格外熟悉,齐木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把人扶回屋内。
秦休对治病救人很执着,一旦相救不到完好誓不罢休。他给人掖好被角,轻声道:“若是落下病根,寿元锐减,没等到修为恢复便到了死期,岂不白救了。”
渊落闭上了眼,似乎昏了过去。他面上还是淡然无波,如画般的脸格外苍白,原本是傲然孤冷的性子,这样昏睡过去,看上去竟有些脆弱。
“这么严重?”齐木眼皮跳了下。
秦休拉着齐木的手,出门。这段时日来,齐木没和那些人搅合在一起,却对渊落百般刁难,谁知像石沉大海一般,那人半点憎恨也无。秦休没想过要责备齐木,只觉有些好奇。
“你既然这么厌恶他,那时又为何要救他回来。”
齐木道:“我又不是丧尽天良杀人不眨眼,救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
“他人挺好的,比你先前结识的那些人要好上太多。喜欢也好,嫌恶也罢,随你高兴。”秦休弯起眼角,摸了摸齐木的头,回去继续为宁王炼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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