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人鱼,到底是醉还是没醉呢?
两人沉默了一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太想让彼此jiāo谈的内容被人鱼听了去。
很快,他们的问题就有了答案。人鱼动了动头,咂咂嘴,在玄墨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打起了小呼噜。
……玄墨僵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当然,事到如今,打一架什么的,当然已不太可能,青熙只好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满怀深意地将玄墨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饕餮,也有温柔似水的时候。”
语气中的嘲讽,差点要溢出来了。
玄墨面无表qíng。
青熙勾起唇角温柔一笑,话中有话:“让我来猜猜你的目的。”
不管玄墨的反应,青熙自顾自地说起来:“带着重伤来到原始境,几十年没有痊愈。我猜,你这伤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仿佛想到了什么,狐狸的桃花眼一弯,转过头笑:“所以,你需要不断吞噬妖怪,来维持自己的能力?”
这恐怕才是饕餮热心地充当一个秩序守护者的原因吧!
玄墨淡淡地看了狐狸一眼,没有说话。
青熙眼角微微一动,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那最近频繁闹事的家伙们呢?是冲着你来的吗?”
……或者,其中还牵扯到更高级别世界的博弈?
这一次玄墨没有沉默:“是。”
自古寻找捷径,想要一步登天之徒,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里都不会缺少。比起老老实实地采纳月光和灵气修炼,在资源匮乏的原始境中,食人才是增加修为最快的方式。
近年来,由于战乱远离,加之协会建立以及所建立规则的约束,类似的事件已经鲜有发生。
只是……他的存在,在有心者的眼里,也愈发碍眼了起来。恨不得除之后快。
至于他原来的世界?那些遵循qiáng者为尊的家伙,哪有时间来理会他这个可怜的流放者?
九尾狐向来不cha手这些事qíng,玄墨也没有过多解释,多说无益,抱起人鱼准备离开。
“等等。”青熙忽的叫住他。
“最后一个问题。”
青熙面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玄墨,“人鱼呢,成为他的引导者,仅仅就是协会安排?”
上岸之后,人鱼自以为将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很好,但无论玄墨,还是青熙,甚至是蛇老,稍微有些年头的,都对他的秘密心知肚明。
——传说里的异种,人鱼中的huáng金血脉。
其元丹jīng华,是妖怪们疗伤的圣药。当然,比起单纯的jīng华,拆卸之后吞噬入腹中,疗效更佳。
要单纯的说,自己允许人鱼住进自己的家里,其中没有半点儿其他的考量,这恐怕连玄墨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
他却也从来没有为了尽快恢复伤势,有过吃掉对方的意思。最多,是打算和人鱼jiāo易,用东西来和对方jiāo换。只是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便主动将jīng华送到了他的面前。
起因竟然是以为他吃不下地沟油……
然而,也正是因为人鱼的这系列看似傻白甜的行为,却令自己愿意多照顾他一些。
照顾着,照顾着,好像就有哪里变得不对劲。
“我不会伤害他。”玄墨的语气里满是肯定。
“记住你的话。”青熙冷哼一声,消失在了玄墨眼前。
狐狸好打发,只是……怀里的人鱼却让玄墨犯了难。
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告而别,从原地消失,下一秒,则出现在了家里的客厅中。
人鱼还在熟睡。
玄墨将对方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和大姐解释两句。
“好,照顾好小西,不要欺负他……”大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几分善意的戏谑和调侃。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当作耳旁风的玩笑,在这个深沉的夜里却莫名地有了别的其他意味。
一股热气涌上来,玄墨耳朵一红,下意识挂掉了电话。
面无表qíng地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脖子上的热度才堪堪下去。
“砰——”
玄墨转过头。沙发上的人鱼睡相极为不老实,长腿一伸,身子一翻,就这样直直地摔下了沙发,掉在地上。
嗯……脸着地。
但奇葩的是,人鱼还是没有醒!
当玄墨将鱼从地上抱起来时,依旧能听到对方欢畅的小呼噜。他走了几步,将人鱼放在了对方卧室的chuáng上。
正当他帮对方盖上被子,准备离开时,忽然,玄墨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一只爪子扯住了。
……玄墨又一次愣在原地。
迟疑一下,他最终选择将外套脱了下来,任凭人鱼拽着。终于,当他准备站起身离开时,chuáng上的家伙竟然抱着他的衣服,打了个滚儿,又一次摔在了地板上。
玄墨第一次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应该如何处理,才显得符合逻辑。
最后,玄墨终于还是走上前,弯下腰,将人鱼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在chuáng上。
……又一次被拉住。
这一次,他总不可能将衬衣也脱掉吧?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玄墨也躺了下来,躺在人鱼的身边。
或许是被他身上的冰凉所吸引,滚烫的人鱼一声不吭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饕餮的身体,大概也就是僵硬了半个钟头。
很久很久之后,他慢慢地舒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让人鱼能够躺的更舒服一些,然后,侧过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然而,他的心qíng却一点一点的好起来,嗯……从未有过的好。
就好像是,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所有的焦虑不满都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静谧和安详,以及……踏踏实实的满足。
似乎,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曾经被拿来当作借口的理由,统统都失去了作用。照顾人鱼,不是为了治疗伤势,也不是同qíng人鱼担心他被旁人欺负,更不是害怕孤独和寂寞。
只有一个理由。
唯有它,能够解释他所有的无法控制。尽管这个理由在旁人看来荒诞可笑、难以置信。可……玄墨却无法再否认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因为喜欢。
他喜欢兰西。
所以才会忍不住欺负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在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时,难以控制心中的怒火。
耳旁忽然又响起不久之前人鱼的歌声。
比起旁人的感同身受、思念家乡,似乎只有他,打心底涌出来不安——人鱼想家了?想要离开吗?
也正是在这一刻,汹涌的cháo水终于打破理智的藩篱,浩浩汤汤而来,攻城掠夺。而他,无法抵抗,任命地缴械投降。
……栽了。
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热度一点点从接触的地方传过来,冰冷的身体慢慢有了热度,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
玄墨转过头,看着人鱼熟睡的面庞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
兰西从一阵一阵地疼痛中醒了过来。
脑袋里的经脉似乎进行过一场激烈的狂欢,哪怕到了现在,他仍然能感觉到的几个筋儿在跳舞,突突地,一跳一跳的疼。
呜,早知道,他就不帮玄墨挡那杯酒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挣扎着睁开眼,记忆慢慢回笼。昨天晚上他喝醉了,然后呢?
好像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了玄墨和谁在说话,什么“受伤啊”、“协会啊”什么的,到了后来,他快要睡着时,似乎还听玄墨说“不会伤害他”?
不会伤害谁?
他么?
想了想没弄明白,兰西吸了一口气,从chuáng上坐起来,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他的衣服去哪里了!
为什么他身上红果果的,不着寸缕!他的睡衣呢,可爱的小熊睡衣呢?!
等等,他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
“你要找什么?”
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兰西僵硬地转过了头。
晴!天!霹!雳!
“你怎么在我chuáng上!”
“还不穿衣服!”
“流氓!”
兰西连忙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纯白色的衬衣皱巴巴地被扔在一旁,玄墨红果着上身靠在chuáng头,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兰西被他观察到的结果惊呆了!
玄墨慢吞吞地起身。
……还好还好,裤子还在……兰西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他便原地当机。
玄墨离的好近啊……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味儿。
对方这是要gān什么?
还好,玄墨停了下来,缓缓地、幽幽地道:“昨天晚上,你喊着自己热,拽着我的袖子不让离开,还扒了我的衣服。”
拽着袖子……不让走……
扒了……衣服……
这、这!
看着玄墨充满悲伤(?)的面孔,兰西忽的有些心虚起来,昨天晚上,他的确觉得很热……然后,又好像很快凉慡起来……
难道他真的做出如此禽shòu不如的事qíng?
——意识到这个事实,兰西整条鱼都不太好了!
很快,他听到对方轻轻地问:
“所以,你负责吗?”
第33章
负责?
兰西心肝一颤,向后移了一点点,结结巴巴地问:“怎么负责?”
玄墨凝眉。
抬起头,面无表qíng地道:“我受了伤。”
兰西当然知道!
“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
好好好,是他的锅。兰西认了。
默默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鱼,“还被……”
“别说了!”兰西连忙打断,“说吧,想要我怎么负责?”
玄墨睨了他一眼:“不qíng愿?”
“不不不!我是自愿的,真的,我真心诚意地想要对你负责。我错了,原谅我,好吗?qaq”
大串儿话不要钱地从兰西嘴里倒出来,最后说的,连兰西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不过今天的饕餮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难搞?
玄墨脸色变得好了起来,下chuáng,捡起自己皱巴巴的衬衣,穿上鞋,淡淡道:“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
所以?
兰西眼睛一眨不眨。
“先穿衣服,等会再说。”玄墨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兰西:“……”
吊着他有意思吗!话能说清楚吗!要不要这样……
冷哼一声,翻身穿好衣服,兰西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