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身体抖了一下,抬起头来惊惶地看着周锡兵,抿紧了的嘴唇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周锡兵顺势坐到了她旁边,搂着她的肩膀,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像是安慰又像是陈述一般:“我跟齐师兄一起去菜场买的鱼,出来的时候我才听到的鸣笛声。”
齐师兄今天整个白天都在研究所实验室里头泡着,谁也没有发现他联系过任何人。他下了班以后就直接回家了,中途也没有碰到什么人,有任何奇怪的举动。他说他什么都没做,起码他们没能发现他做了什么。
吃过晚饭后,齐师兄主动送他们出了小区门口。看到远处陈洁雅坠楼的那家饭店时,他仿佛感慨一样叹了口气:“我下班的时候还看见那个小姑娘跟着一群男人上饭店吃饭,没想到没多会儿功夫,人就没了。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想起来跳楼啊。”
周锡兵双颊的肌肉急剧抽搐着,他今晚在齐师兄家中矢口不提陈洁雅的事情,就是不想再将王汀牵扯进去。这些事情,本来不该跟她有半点儿关系。没想到,齐鸣竟然特意将这件事再挑出来说。
齐师兄微微一笑:“无论养儿养女,父母都不好当啊。我当时看着这姑娘进饭店的时候,还想着跟在她边上的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出事了。也不知道,包间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汀迎上了齐师兄的目光,声音平静:“所以,你报警了?”
齐师兄的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叹了口气:“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儿回去休息,我也不再送你们了。”
他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夜风掀翻了他大衣的下摆,仿佛窗边翻飞的帘子,帷幕中的人若隐若现。
“齐师兄说等苗苗的手术做完以后,他就跟师嫂带着苗苗回老家去。”周锡兵伸手帮王汀拢好了围巾,轻声道,“他叫我别为苗苗的幼儿园费心了。”
王汀下意识地挑起了眉头:“这事儿有点麻烦是吗?要不我问问我们局里头工会吧,好像我们这边职工有省直机关幼儿园的入学名额。”她话说了一半,生生切断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周锡兵点了点头,将她搂进了自己怀中:“齐师兄不打算在南城久留,他说这里不是他的家。”
也许齐师兄的用意并不是逼陈洁雅跳楼,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陈洁雅活着折腾比死了更让人痛快。这一回,抢救中导出的尿液冰毒检测结果是阳性。第二次被警方抓到吸毒的人按照规定需要强制戒毒。陈洁雅可能是恐惧被抓,所以才情急之下选择跳窗躲避。偏偏天冷,窗外的空调外机湿滑,她没能踩实了,直接摔了下去,后脑勺着地。
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性,容貌姣好,家境优渥;突然间从饭店包房中坠楼身亡,房里头的几位男士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这样想的人不仅仅是围观群众,还有陈洁雅的父母。他们一口咬定了肯定是包房里头的其他人对他们的女儿图谋不轨,所以才害得陈洁雅情急之下跳楼自保。
尽管警方拿出了尿检结果,包厢外面的监控显示陈洁雅是主动与这些人一道进的包厢,服务员也说没有发现任何胁迫迹象;陈洁雅的母亲依然差点儿将处理这桩案件的派出所给掀翻了。
周锡兵过去了解案情进展的时候,当晚出警的民警还在心有余悸。这得亏他们当时人还没来得及进包房,执法记录仪镜头又拍的清清楚楚。否则他们派出所的一砖一瓦都要被这女人给彻底拆了。跟她讲道理,完全没有用。她就拼命抓着每一个她能看到的人,逼着人家要自己的女儿。她已经成为了失去幼崽的母兽,彻底地陷入了疯狂当中。
不用民警详细描述,就连周锡兵口袋里头的小兵兵都能想象得到,陈洁雅的母亲会有多不顾一切。她的女儿没了,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包房里头的几个男人根本不能让陈母照到面。他们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刚好与走到过道里的陈母头碰头,结果几个人无一幸免,都被陈母在脸上抓了好几道,连那个练家子都不例外。陈母认定了,是他们,害死了她的女儿。
这几人一开始一口咬定,他们跟陈洁雅就是单纯地一起吃顿饭而已。聚餐的目的是握手言和,不再为之前他们兄弟当中的老幺骗了一趟陈洁雅而翻脸。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闹得不痛快。
“我们就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吃个饭喝顿酒,跟她道个歉,这件事就翻过去了。我们是通过网上认识的,陈洁雅也答应得挺痛快。大家吃饭吃到一半,好端端的,警方过来敲门,她就突然间吓得要找地方跑。我们都懵了,不明白她想干嘛。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跳出窗子了。老幺都被她的反应给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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