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证据啊, 哪儿来的证据。”大张嚼着口香糖吐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泡泡破了以后,露出了他的笑脸,“人赃并获。她推另一个小孩掉进水里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谋杀,动机明确的谋杀。”
因为缺乏有力的证据,检察院将农妇杀人案退回警方重审。案发时连日暴雨,警方根本就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只能将这位已经精神相当萎靡的女人放了回去。
“就跟我们那时候猜的一样,她死了两个孩子,光一条命根本就不够填,她还会对孩子下手。”大张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口香糖被他用劲咀嚼着。他吹第二个泡泡失败之后,啐了一口,接着说了下去,“人放回去了,我们也不能放松啊,一直盯着看。虽然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证据,可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数。她在村上的日子也不好过。鹏鹏他妈已经精神恍惚了,差点儿将她推下河偿命。”
说到这儿的时候,大张苦笑了一声,感慨不已:“这事儿搞的,要不是旁边人眼明手快拽住了,又是一桩案子。”
村民们的情绪非常激烈,当地派出所都被人围过好几回。明明大家都知道谁是凶手,警察为什么不抓人?警察肯定是收了什么好处,才这样颠倒黑白。
大张叹了口气:“这亏得是这女的扛不住了。她又找了乡下专门给人看这个的神婆,神婆告诉她,她还有个孩子没投胎,所以才夜夜哭泣。”
王汀沉默着在一旁倾听,微微皱起了眉头。给人看相看命格的比比皆是,有凶险想要化解,基本上都是拱上香火钱。古代医学的起源就是巫医,中间掺杂了最原始的心理学原理,不是没有它存在的现实意义。可这个神婆如此说的话,就是在暗示凶手再一次作案,实在有伤阴鸷。
大张的腮帮子一抖一抖的,还在试图吹泡泡,白色的口香糖到了牙齿边上依然没能成形之后,他终于无奈地放弃了,继续说这件案子:“那神婆本来是准备想要从那女的手上捞一笔钱的,当然,人家的说法是消灾。结果那女的直接失魂落魄地走了。当时,我们的网格长发现她从神婆家里出来不对劲,就留心眼了。原本村里头的人都提防着这女的,怕她什么时候突然间又发疯了。但不是过年嚒,还有人家走亲戚拜年什么的。她就拐了个外面来的小孩,把人骗到村子外头的长沟边上,说要带他去钓鱼。这孩子没什么戒心,就这样跟着去了,结果被她一把推下了水。”
王汀本能地“啊”了一声,紧张地追问:“孩子怎么样?”
大张摇摇头:“没大事,受了惊又着了凉,高烧肺炎了,上医院稳定下来了。”他嘴上说的轻松,可知道农妇又下手被抓到的时候,他还是悬着一颗心的。如果又有一个孩子遭了难,那么即使抓住了凶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比起抓凶手,更有意义的事情是阻止犯罪的发生。因为抓到了凶手,就意味着已经出现了受害人。
周锡兵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明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等待着凶手再一次作案,才能寻找到破绽,才能抓凶手。这个过程中的煎熬,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如果这个农妇在被关押的过程中被吓到了,就此放手了,不再犯案了,那么是不是法律就永远没有办法去惩罚她曾经的罪行。
“往左边吧。”王汀的声音听上去颇为轻松,“往左边转过大市口,也能到交警中队。”
周锡兵有点赧颜。他刚才走神了,开过了路口。
大张也从自己经手的案子中脱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哎,我给问过了。交警那边留了备份。这老小子总是碰瓷,车主已经是第二次碰到他了,所以火气非常大,坚持要告他讹诈,直接报了案。”
周锡兵连忙附和:“的确该告,得让他吃到了教训才不敢再来这套。”
有了这个碰瓷的案子打岔,后面的车程中大家终于都能找到话说了,车上的气氛也轻松了一些。下车的时候,王汀还是有点儿犹豫:“要不,我就在车上等吧。你们看完了再过来。”
“我们一起看。”周锡兵身后帮王汀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抿了下嘴唇,“看完了以后,我们去接王函。”
大张有点儿奇怪。严格来讲,王汀不应该参与进来。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汀一块儿看录像就一块儿看吧。他冲王汀笑了笑:“别别别,多生分啊。一块儿看完了以后,你们去接孩子,我把录像捎回局里头去吧。”
大张找了熟人,没费什么功夫就看到了备份的录像。为了确保整个碰瓷的过程被拍下来,这段拷贝的录像一点儿也不短。在录像的背影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向了手中抓着传单的男孩。男孩塞给了她一张传单,然后她掏出了一封信黏在传单上,好像对男孩说了句什么,一同塞过去的还有一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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