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黄河水系分主支流,若将主流加深加宽,疏通支流并与之相接,培修高处,疏浚低地,自然形成湖泽陆地,将所有支流连结,洪水便畅通无阻,流向大海。
游信对各地水情都做过分析,制定方案:一方面加固修筑堤坝;另一方面,改堵塞为疏导,根治水患。洛阳南郊有一座高山,挡住洪水。因此发洪之时,高山中段缺口处,有一个很大的漩涡。但及夏季,洪水奔腾,岌岌可危。要实施方案,只得开山挖河。
这可不是一项小工程,需要大量银子和人力,必须先上书朝廷。叫人捎信回京,皇上那边的答案是考察后再议,指明要游信亲自去。因怕夏季洪灾加剧,游信二话不说,带了几件衣服与封尧前去。归衡启和季斐然以“文官拖尾巴”为由,留在城内。
季斐然与归衡启待在宅中,百无聊赖。
又过了数日,封尧回来,说游信还有事未处理完,会在夏季前赶回。
春末时节,理应发灾率极低。但这一年分外古怪,天降惊雷,一夜洪霖,划破城内寂静。季斐然原本展转难眠,好容易有了睡思,曈昽中,却做了魇梦。梦中游信脸色卡白,在水中奋荡,朝他伸出手,他刚想去拉,人却被洪水冲走。
轰雷落下,蜂虿作于怀袖,季斐然飞速坐起,大惊失色。风号雨泣,飒飒敲窗。季斐然衣服也未披上一件,便破门而出,直冲入游信的房间。
房内罄然无人,桌上一书卷,雨透窗落,宕涤字墨,四处流溢。季斐然看着空床,被单整齐,床帐高挽,眼前一片昏花,往后连退几步。狂风袭来,房门砰然关闭。
季斐然顿时罔知所措,看着黑压压的后花园,拾起路边的竹伞,冲出大堂。朱灯熄灭,视线薄暗。漆夜无月,崩云快雨。季斐然将伞撑开,暴风吹得伞檐乱摆。将之拧回头顶,冲出宅门。哪知刚走出去一步,等时浑身湿透。
街上空寂,歪歪斜斜顶着伞走一段,速度如何也快不起来,雨水斜打在身上,冰凉刺痛。握着伞骨的手亦失去温度,干脆直接将伞丢在路旁,伞檐顺路,接连翻了几个筋斗。雨冲得人舍不开眼,季斐然握紧冻僵的双手,四处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暴洪复发,堤坝横制颓波,洪潦只能徘徊在城外。南郊山峰断续坍塌,泥石流滚滚落下。季斐然看着那远处的山,目光呆涩,阒然无声。
雨越下越大,头皮被雨打得发麻,关节的疼痛移到心窝。力气似乎在一点一点散去,最后季斐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脸埋入双臂,滂沱大雨落地,擦着他的鼻尖流过。
有人自雨中奔跑而来。季斐然猛地抬头,却无力起身。那人将他搀扶起来,还未说话,他已带着哭腔道:“子望!!”抱住那人的头,倏然吻住。
不过多时,天微明,雨且停。街上寂若死灰,水渍未干。
封尧背着昏迷的季斐然,一步步往回走去。
第 27 章
封尧背着季斐然回去,便见大厅坐了个人,正端坐品茗。眉如长松,项似琼玉,发如云鬓,手似春笋。举止闲雅秀媚,双眼却一直往外瞅,跟大闺女盼情郎似的。眼前无战火,身后无追兵,轻松一身,正是游大学士。
见了封尧,游信即速放下茶盅,快步走来,眼角一弯,喜道:“昨儿原想回来,但你们这睡得早,我就住了客栈。斐然还说着我要被洪水冲,怕是不能称他心意了。”封尧冷冰冰地看他一眼。游信这才看到他背上的季斐然,笑容慢慢挂不住:“怎么回事?”
封尧招呼人请大夫,一路背着季斐然进屋道:“昨夜他溜出去冲雨,估计会中风寒。”游信从之入房,正欲搭茬,封尧便接道:“我在南门前不远处找到他。”
游信先是一愣,当口变成不食咸鱼的猫,手掌在衣角处搓了搓,帮衬着理锦衾。封尧手拦到一半,则未加户止。游信坐在床旁,嘴角已盖不住笑意,欲把季斐然的手腕,瞥一眼封尧,手又收回去,见季斐然面容憔悴,言下钝颜。只得眼撑撑对着封尧,盼他出去。
封尧将云母帐放下,若无其事道:“方才他亲过我。”游信竦首,不以为然笑道:“斐然长忆一人,这么快就变了心?”封尧苦笑道:“他自是眼拙,把我认成了齐将军。”
游信相仍笑不唧儿:“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斐然一顺专情,令人钦羡。”封尧坐在游信身边道:“齐将军尚未长忽时,小贤本故不是这种性子。估计受将军影响,素喜抑强扶弱,打抱不平,怀揣火炉似的,看得人心窝都暖着。”
游信瞧着季斐然,默默点头。封尧手板支颐道:“又且这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事,也分个上下。整个朝廷都知道,小贤在齐将军上头。我十二弟封帛告诉我,齐将军的体质不适合在下,却不告诉小贤,每次行事都会痛苦。直到他去了,小贤才听说这事,遂发誓再不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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