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意上的事以外,还有一份报告是四处搜集来的有关伊黎和费兹伊黎两家族的资讯。亚当看了一眼,端了茶具,就往书房而去。
他把手上的东西搁在桌上後就去拉开窗帘。外头,杰夫正沿著花园的边缘锄草。花园介於要塞的南方和城堡外墙之间,严格来讲不过是围了墙的小院子,围墙可以阻挡冬天恶劣的严寒,夏季时则让这里成了避风向阳处。虽然亚当不会在阳光正炙热的时候冒险走到外头去,但在向晚时分坐在花园里,被依然带有热气的石头包围,空气里飘著令人晕晕欲睡的香气,也算是一种舒适的享受。
他坐在书桌前开始处理信件,偶尔稍作停顿替自己倒一杯新鲜的茶。这茶跟昨晚给丹尼尔喝的是一样的,今天他突然对这味道敏感起来。他试著不去想他的客人,可是依旧时不时地走神。
亚当还是搞不清楚是什麽动机让他答应丹尼尔来拜访城堡。也许因为他是个学生,有良好的教育背景,还在颇受敬重的期刊发表了几篇论文,亚当还特地打电话去考尔陶德学院打听,他的论文指导教授对他是赞誉有加。
又或许因为丹尼尔是过去这几世纪以来唯一知道这礼拜堂的外人。丹尼尔竟然能找到礼拜堂的相关资料,这让亚当不得不排除单纯的巧合,转而思考是否是命运的安排。
但也许这两者都不是,而是因为他在大学网站上找到的那张照片:丹尼尔跟一群学生一起参加实地考察旅行。照片显示当天天气恶劣,在泥泞地里紧缩成一团的学生们都穿著带有风帽的御寒外套和长靴,站在一块防水布下,围拢著一个古罗马的马赛克工艺品。大部分的人都湿了头发,不是沉著脸就是对著镜头露出礼貌性的笑容,唯独丹尼尔是真的笑了,不做作的笑意跳进了他眼睛,也感染了他每一寸身体。
亚当许久不曾见过有人这麽安心自在的,他整个人被这张照片给迷住了,不禁纳闷这名年轻人是不是都以这样轻松的心情面对任何状况。当时就是因为这样的好奇心才促使他去写那封邀请函的。
傍晚渐渐降临,亚当处理完所有信件,身体埋在椅子里,双眼注视著书房窗外的玫瑰衬著深黑色城墙洋溢一片灿烂夺目的菊红。可以听见喜波尔太太在厨房准备晚餐。丹尼尔还在楼上的礼拜堂内忙著做研究。
他自知现在应该去看那份今日寄到的家族资料报告,随时掌握家族各大小支系所有成员的动态从来都是他的最大兴趣之一。即使伊黎家族内与克斯特比有直接关联的支系已经随著最後一位男爵──克里斯汀──的过世而灭绝,亚当还是抱著一线希望,期盼能够在伊黎或费兹伊黎两家族中找到任何一位旁系远亲。至少知道这世上有人跟他流著一样的血液可以使他的负担容易承受些。
亚当拿起报告在手里掂估重量。报告很沉,大概得专注地读上好几天才能读完。可是他不想现在看;不想在好几年来头一次有客人拜访的此刻。
他把报告扔进抽屉里锁上。有一段时间就这麽静静地坐著,手指敲打桌面,末了终於站起身,去找他的客人。
他走的是跟昨晚一样的路线进入礼拜堂。他先是站在门槛上有一会儿,满意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丹尼尔正跪在《三个活人与三个死人》的壁画前,手在A4大小的速写簿上涂写著什麽。一盒彩色铅笔摊开在身旁的靠背长椅上,在更远的地方立了三脚架,上头架著一台看起来颇昂贵的数位相机。一只耳朵後夹了一支笔,脖子上挂著一条裁缝专用卷尺。
丹尼尔热情地研究著壁画,亚当也用同样的热情盯著丹尼尔看。丹尼尔身上有特别的东西深深吸引亚当;可能是他的血味,那精力充沛的年轻男子身体内的温热甜美。可是他的外表就跟里头流窜的血液一样诱人。
丹尼尔几乎跟亚当一般高,双腿修长,宽肩厚胸,那相对细致的手腕和手指泄漏了其出身与血统。他绝不是来自普通的乡间农家,也没有撒克逊血统,他的家系甚至可以回溯到古老的贵族。他的肌肤白皙,黑色眸子覆著浓密修长的睫毛;顶著一头黑发,後颈上的修的短,头顶上的较长,用发腊塑造出自然率性的刺蝟头,还有几绺浏海垂在额前。
亚当真的觉得他迷人:既可爱又纯真。他得小心应付。对人类著迷与好奇到头来只会造成自己的万劫不复。
中殿内,丹尼尔好像突然意识到亚当的存在,猛地转过头来,然後开心地笑了。"我没听见你进来的声音。"
亚当回报以一个微笑,依旧没说话。他走下阶梯来到礼拜堂内部,走过放置在中殿内的那几座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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