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门上发出放弃的叹息。天气太冷了,不可能整晚站在这里对著一块巨大的木头发出无效的重击。他要回到村子里,睡在车上。
突然间从附近某个地方爆出一串声响,丹尼尔被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往四下里张望。听起来就像是静电干扰声,又或者是收音机未调好频道前发出的白噪音。他循声走到城堡大门的一侧,发现在门房的墙壁上装有一个小型对讲机。
他按下呼叫扭,等待著。
对讲机发出卡嗒一声,显示屋内有人在听。
"哈罗!"丹尼尔突然觉得这样对著一个金属小格子窗讲话很蠢,这根本不在他的计画内。"我很抱歉这麽晚了还来打扰,因为我看见还有灯亮著,所以我想……我的意思是,不知道是否可以……天啊!我听起来就像个白痴。对不起。我再重新说一次。"
他顿了顿,内心盼望在对讲机那一头听著的人能主动开口问他问题,情况或许会好一点。依旧是一阵静默,他只好鼓起勇气往下说:"我是丹尼尔·康亚斯,考陶尔德学院的学生,曾经来信询问有关城堡礼拜堂内的中世纪壁画的事情。我有一封城堡主人的回信,对方说我可以来此参观拜访,可是……我在半途迷路了,有人指给我错误的方向,又加上我先前订房的地方已经打烊,所以……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请问你可以帮我吗?"
他对自己愚蠢的说话做了个鬼脸,任谁都会以为他这辈子大概还未出过远门。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个大学新鲜人,而不是今年即将修读完毕英国境内最有名望的高级学程的研究生。
他缩在对讲机前等待著,感到体温一点一滴随著呼出的气息往外流逝。在那头的人并没有回答,接著就传来一低沉的卡嗒声,城堡大门的两片门板缓慢地打开了。
丹尼尔看著车前大灯投射出的光束消失在门房後方的黑暗里,不禁又打了个颤。"很好。"他故意提高音量给自己壮胆,看著大门在他眼前旋了开来。"一点都不恐怖嘛……"
他离开对讲机钻进车子里,打第一档,一边留意著门房那两片巨兽般的大卵石厚墙之间的宽度,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往前开。
车子慢慢地驶进城堡内,大门随即在车後关上,他从後视镜里看见雾灯的光束被厚重的橡木反射回来。头顶上那一方天空被灯光照得苍白,回旋的雾气在卤素灯的映射下缓慢地产生各式涡纹,这灯光想必就是方才自己在外头路上瞧见的那些。
他将车子停在草坪边缘,一把抓起放在後座的帆布背包,下了车,锁上车门。碎石子在脚下嘎吱作响,在雾色弥漫的黑夜中显得出奇的大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著,想要越过那道由卤素灯和雾气所营造出的光墙,去看更深远的地方。城堡的要塞就矗立在遥远的右前方,要塞隔壁则是三层楼的连栋建筑,与门房相毗连。
丹尼尔绕过车子,去看位於门房左侧的建筑物。该侧建筑群似乎是由高低不平的各式小建筑所组成,有个矮胖塔楼像名守卫似地护著其中一区。有一段石阶通往一扇开启的门,从里头透出的光彷佛在欢迎他。
把帆布包背在肩膀上,就抬脚踏上了阶梯。原本期待会有人走出来招呼他,可是城堡却跟外头的村庄一样,看起来彷佛无人居住,心下觉得自己活像个闯空门的。他先轻敲那扇开启的门,喊了一声"哈罗?"後,才踏进屋内。
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比自己的客厅还要大上两倍的厨房。地上铺著赤陶地砖,有一张老橡木餐桌,一套黑色Aga炊具。漆成白色的食品柜门在厨房的其中一侧,另一侧则是一些较为现代化的设备。摺叠好的报纸就搁在餐桌上,旁边并排著一只手表、一只笔和一大杯不知是什麽正在缓缓地冒著热气的饮料。
一名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就站在餐桌那头,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多上十岁。身上的服装仅有黑和灰两种颜色:黑色牛仔裤,柔软的黑色毛衣胸前横著两条深灰色条纹,毛衣底下则是一件灰色衬衫。在丹尼尔进屋时,男子原本低头在看桌上的报纸,现在已经抬起头来,双眼定定地注视著丹尼尔。
男子是中国人,要不至少具有中国血统。肤色宛如金制古玩的那种淡淡黄金色,一双清澈深邃却透著几分神秘的黑眸子,眼角稍微往上翘,呈现一种华美的异国风情。鼻梁挺直,下巴线条优美。一头黑发整齐地往後梳,露出好看的额头,这样严肃的打扮恰好突显了他的俊俏五官,让他看起来既文雅又危险。
丹尼尔不禁咽了口水。尽管厨房散著一股亲切的温暖以及对方身上那朴实不浮华的打扮,这位无疑就是亚当某某先生了。他看起来就像个贵族:举止得宜,风度翩翩,好奇的眼神专注地看著自己这名不速之客,更别提他毫无指责在深夜十一点钟来访有多麽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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