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突然变得很温柔,凝视著他的爱人,才发现丹尼尔已经晕了过去。
心中的内疚又回来了。他担心自己取了太多血。丹尼尔的皮肤近无血色,呼息浅缓,脉搏跳的很慢。亚当把覆在丹尼尔额头上的几绺发丝拂开,发现他额头上冒出晶亮亮的冷汗珠子,嘴唇微启,好似下意识地对亚当的触摸做出回应,亚当不禁扬起嘴角。
现在终於有时间可以仔细观察丹尼尔的脸庞,目光勾勒著他的每一个线条,搜寻中国血统的证据。他的肤质娇嫩纤细,不似西方人的粗糙,显然是因为混血的关系,他的眼角稍稍扬起……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麽,或许只是诺曼民族人的特色罢了。
他看著他呼吸,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突然兴起一股想保护他的欲望。跟人类牵扯太深是不理智的行为,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想要丹尼尔,想要拥有他、爱他,保他安全,用心珍爱他。
"睡吧,宝贝。好好休息。"亚当轻声呢喃。"你现在安全了。"
高德菲尔&提伯特
克斯特比,英格兰,西元一二三六年
春天提早来到,白天气候温热,晚上也还带著暖意。领土里的羊只比往常多育,农夫们都预测今年会有好收成。甚至是荒凉的东北海边,虽然屡遭海浪与冬日季风的无情吹打,在春光的照射下竟也显得明媚动人。
高德菲尔·伊黎看著眼前这片曾经属於他的英格兰国土的一角,内心感到无限疲惫。他坐在一棵橡树下,让繁密的枝叶遮住日光,一手百无聊赖地拽著身旁的杂草。他今年已经有一百多岁,虽然跟艾提司相比只能算是幼儿,却已经学会了在白天活动而不会感到太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就拥有此能力。艾提司可是在四百岁之後才能在太阳底下外出哪。高德菲尔揣测,大概是自己的体质和修长柔弱的古高卢人有很大的差异。或许是西方人的粗糙皮肤让他更早习惯阳光的照射,又或者是英格兰的太阳已渐趋柔和。
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高德菲尔都很感激。一开始的几十年他只能在夜晚活动,可是现在终於可以再度享受日晒的滋味,得以像普通人一般外出办事,也可以像忙里偷閒的村民那样在树下乘凉,看著石匠辛勤地在城堡内外干活。
克斯特比城堡的第一面墙筑起的时候,几乎是一百年前的事了。虽然伊斯兰教的新技术和风格已从东方传入,城堡的中央部份依然保持强烈的粗犷气息,那是一栋三层楼的方正要塞,窗户狭小,平坦的屋顶具有防御功能。
一个世纪以前,这一带的海岸时常遭受风吹雨刮,法令不彰,因此荒凉少有人居。村民多年来饱受英格兰、苏格兰和古北欧人的侵袭,日子并不好过,可是土质肥沃,渔获量丰盛,大家最终还是留了下来。高德菲尔继承头衔後,也承担了祖先们的主要职责,不仅要抵御不时侵犯南面边界的苏格兰逆贼,也要保卫介於克斯特比和神圣岛之间的海岸免遭海盗劫掠。
伊黎家族的防御性宅邸就位於多岩的海角上,是一幢由厚石墙围起的城堡。在他离家去打圣战前,高德菲尔已经同意扩建城堡,在要塞旁边盖一座塔楼。这个主意是为了在沿岸建立烽火台系统,遇有侵袭便发出警告。他当时想的是,高耸的塔楼视野良好,登顶四望不仅能俯瞰整片绵亘的土地,甚至可以远眺神圣岛,方圆几十里一览无遗。
高德菲尔的夫人艾琳诺,当时尽管身怀两人的第三个孩子,还是必须在他离家时期监督塔楼的建设工程。她肚子里的男婴是在工人叫喊声和榔头敲打声中诞生的。或许是这样粗鲁的欢迎方式塑造出孩子的性格,长大後的马太·伊黎不仅畏惧吵杂声响,也厌恶体力劳动。
当高德菲尔从耶路撒冷返乡时,他隐姓埋名,谨小慎微,采陆路方式,并且昼伏夜出。起初只能远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觉得很痛苦,尤其是在看见马太的时候。他一度想表明自己身份,重新享受温馨的家庭生活,可是他该怎麽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呢?他无法坦承自己对於人血的需求。他们也不会理解他为何总是不老;即使参与圣战多年,除了缺根手指头外,身上竟无半点伤疤。他们会把他当可怕的怪物,或者无能的懦夫。
於是他只能过著藏匿的生活,但能够亲眼看著自己的孩子长大,也就满足了。最初几年,艾琳诺总是满脸期盼,一见信差来到就急切地出门迎接。高德菲尔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过来妻子是在等待他的消息。虽然两人的婚姻没有爱情基础,却能够彼此包容,时间一久也就产生了感情。目睹艾琳诺如此思念自己,他不禁心痛起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妻子脸上的希望渐渐变成了失落,他又深深被内疚给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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