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荒凉无人迹:看不见尽头的赤裸沙滩,要是在夏季肯定是金灿灿一片,可是此刻在秋阳的晦暗光线照射下只是结了盐层的灰色。沙滩绵延了好几英里,旁边是灰白色的悬崖。悬崖底下有一堆乾枯海草,黑绿两色缠绕在一起,足以证明潮水涨的有多高。
丹尼尔在石滩上閒逛:破碎的贝壳,螃蟹尸体,小卵石,玻璃瓶,蓝色尼龙绳散落在石堆间。他踩在一堆乾海草上,感受著沙层的弹力从脚底下传来。他一只手搭在眉头处,凝眸远望大海,想知道现在是涨潮还是退潮。
青灰色的掀白浪在远处翻腾,与海风进行著一场激烈的游戏。丹尼尔弯腰拾起一粒石头,走到海边,算好时机,手臂一甩,抛出的石子便在海面上蜻蜓点水般一蹦一跳地远去。足足跳了五下,才被海浪给吞没。
"唉,好久没练罗。"说话间,亚当已经来到他身旁。"本来可以跳九下的。"
亚当蹲下身子,手在石头堆里翻找。末了,挑了一个拿给丹尼尔。"试试这个。"
丹尼尔奋力一掷,石头一边飞一边打旋,这一次跳的更远。正好一个浪头打来,与石头正面相撞,石头倏地掉转方向,扑通一声落入了海里。
"哎呀,真可惜。"他看了一眼亚当。"你也玩玩吧。"
"你会笑我的。"
丹尼尔两手踹在口袋里,看著亚当郑重其事地挑选他自认为最棒的那颗石头。只见石头连一下都没跳成,迳自往海面下沉落,他不由笑了。
"告诉过你了。"亚当自己也笑了。"我的强项在其他领域。"
丹尼尔止了笑。定定看著亚当一会儿,才别过脸去。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红的发烫,在刺骨海风的吹拂下,产生一种奇特感。"是啊。"他轻轻地说。"我知道。"
亚当哼了一声。"我不是指那个,但还是多谢你的附和。来吧,跟我散散步。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海湾,从那儿可以看见克斯特比的整片风景。"
两人就这麽并肩走著,亚当离海水线有一小段距离,而丹尼尔踩在偶有波浪冲刷上来的湿漉沙滩上,水花溅泼著他的脚。他大口呼吸著带有盐味的空气,锐利的北风沁入他的气管。北风吹在脸颊上,刺刺地生疼,鼻头也冻的麻木,可是在这儿他感觉比在城堡里还要有活力。这是他喜欢的宿醉治疗法。
海鸥的尖锐叫声贯穿了单调的海浪声。丹尼尔靠近亚当,抬眼望著他,说:"告诉我礼拜堂的事吧。"
亚当拧著脖子回头去看礼拜堂的方向,彷佛可以望见那扇窗子。丹尼尔顺著他的视线也往回望,即使心里清楚至多只能看见北塔和城堡的外墙。他甚至庆幸从这儿看不见礼拜堂。一阵海风钻进了外套内,搔著他的後颈背发痒,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亚当拾起脚步继续前行,这一次放慢了步调。"礼拜堂供奉的是圣拉撒路(注)。你注意过那个祭坛装饰物吗?"
"没有。"缩著眉头,丹尼尔努力回想。他脑中有模糊的印象,那是个石灰岩雕刻的横饰带,但因为祭坛的位置就在窗户下方,大多时候都是隐在影子里。目前他还没仔细看过,因为壁画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圣拉撒路是个不寻常的选择。因为他是麻疯病人的守护神。"丹尼尔想起《死之舞》上的那位罩著灰色衣衫的麻疯病人,还有《三个死人》中的第三名死者发出的警告。他将此事告诉亚当,最後说了一句:"但不管是什麽原因,麻疯病似乎是重要的主题。"
亚当颔首表示同意,但眼睛并没有去看丹尼尔,而是注视著远方的地平线。"如果你到图书室里看那些档案,你一定可以找出当初盖圣拉撒路礼拜堂的原因。"
"我怀疑你的家族中有人得过麻疯病。"丹尼尔若有所思地说。"我看见礼拜堂里的墓穴上的日期,有些是介於十字军东征时期。如果伊黎祖先曾经参加过圣战,说不定就有一位在圣地染上了麻疯病。"
亚当很快地瞄了他一眼。"我知道家族参加过两次圣战。可是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毕竟,圣拉撒路是平凡老百姓对复活的见证,是个颇受欢迎的圣徒。"
"主耶稣基督的恩典。是的,你这麽说也是有可能的。"丹尼尔一边咬著下嘴唇,一边沉思这个解释。"不过还是很不平常。其他我所知道的圣拉撒路教堂都是附属於恶疾患者疗养之家,尤其是麻疯病人。一座私人宅邸内的礼拜堂会这麽景仰圣拉撒路应该是有其他更为私人的理由。"
"你说的有理。我的家族中是有人得过麻疯病,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麽多了。"
亚当的语气平淡。丹尼尔看著他,心中充满困惑。他的爱人显然不喜欢自己的家族,可是丹尼尔不知道个中原因。不可能是因为遗产税或者其他继承的债务,否则亚当大可以声明放弃贵族头衔,把城堡卖了。他纳闷,伊黎家族到底对费兹伊黎家族做了什麽使亚当对他们这麽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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