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_墨宝非宝【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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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出来的除了海东妈,还有海剑锋和挺年轻的女孩。海剑锋起先没看到副驾驶座上是归晓,倒是海东醉到不行了,抱着那个年轻女孩时还回头含糊不清地念叨:“小姨子,别走……别走……等哥明天再去找你……”
海剑锋惊讶,借着车前灯的光,辨清是归晓后,傻了半天,到窗边上问:“归晓?还记得我吗?”归晓笑:“废话。”
海剑锋感慨万千:“前两年我在大连呢,听他们说你回来同学聚会,没见到你,还挺遗憾。你那什么……那什么……”那什么半晌也没吐出完整的话来。
海东吼了声:“海剑锋,你可别惦记归晓了,那是你晨哥媳妇。”
海剑锋急着辩解:“什么啊,哥,我这不见着老同学激动吗?”
海东搂住路炎晨的肩:“和你说,我弟弟从初一,初一一开学就看上你媳妇了,可不敢说啊。你媳妇一张照片就在chuáng头上,从毕业摆到现在,白衬衫,红背带裤……”
院儿里气氛变得古怪。
海剑锋猛看到归晓就顾着高兴,也没深想她怎么会在这儿,在路炎晨车上,听海东这一说,只觉得局面不可收拾:“没,别听我哥胡说。”
当初归晓和路炎晨早恋得很小心,知道的没几个人,就连海剑锋都是在归晓初中毕业后听说的,那时也见不到归晓了。后来又听说俩人分手——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么久过去竟又在一块了。他这心qíng起伏太大,一时不晓得如何掩饰这尴尬,粗糙的男人脸上竟袭上一抹红:“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跟晨哥了。真好啊,这都能再回来,真不容易。”
归晓余光里是路炎晨,对海剑锋笑笑,算是递了个台阶。
这种事,归晓不是没碰到过。
前几年高中同学聚会,大家还在饭桌上互相揭穿,谁谁暗恋谁,在宿舍熄灯后,láng嚎什么名字。暗恋的人大大方方自嘲一笑,被暗恋的也顺水推舟惊呼着“原来你暗恋我,怎么不早说呢?早说说不定就成了啊。”
众人再报以哄笑,都是对青chūn期的回忆和怀念,谁也没想如何。
路炎晨手指勾着车钥匙到海剑锋身后,捋他的后脑勺:“明天把照片送过来。”
海剑锋脸更红了,彻底憋红了:“没,晨哥你别误会,早不摆着了……”二十八的一个大男人被自己堂哥的酒后真言bī到这份上也是倒了血霉,海剑锋最后一咬牙,算了,现在就去拿吧,反正他家就在隔壁。
最后,照片真送回来了。
场面极诡异。
归晓弄得像自己偷qíng似的,接过海剑锋递来的装着她照片的相框。真是初中的她,是夏天,短袖衬衫,细长带子的红色背带裤。
车开离村子,土路颠簸,光线不好,她还在仔细看手里的相片,摸了摸里边自己的脸。那时真小啊,脸小也尖,再翻下镜子看现在的自己。远不及年少时。
“他怎么有你照片?”
归晓摇头:“不知道,好像这照片是老师照的。可能他和老师要的吧……”
去合唱团比赛路上?好像是。
迎面开来一辆卡车,骤然的灯光让路炎晨直觉眯起那双眼:“还挺有心。”
她识相地将相框倒扣在腿上,不敢看了。
车道左侧是运河,右边望出去是大片农田。
这夜里的天是墨青色的,透着冷。
田地里铺着白色塑料薄膜,隔没多远就有砖头或是黑色铁棍压着,无边无际的白,一望望出去老远,隐约能见到遥遥的一排树影之后还有。归晓刚认识孟小杉和海东时,骑车玩时路过这里,还问过铺塑料布是gān什么的,海东说是为了增温保水、提高土壤肥力。
“我听海东叫孟小杉名字,特别心酸,怕他忘不掉孟小杉,”归晓心里有些闷,“可看到他有女朋友了也心酸,他怎么就真把孟小杉给放下了呢?”
这种想法对海东很不公平,归晓都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路炎晨报以沉默。
男人之间的友谊和女人完全不同。对于海东的感qíng生活,他只在某年的电话里和路炎晨含糊带过一句“孟小杉跟秦枫结婚了”,就再没说别的。路炎晨也没再多问,这就像他和归晓分手也从没对海东jiāo待,海东还是从孟小杉那听说的一样。
所以在路炎晨眼里,海东都有女朋友了,这事儿当然就过去了。
但看归晓的样子应该从孟小杉那听到挺多细枝末节的女人心事,信息太不对等,他就也不好发表任何看法。
“如果在二连浩特我没丢车,没找你帮忙,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在一块了?”归晓想想,觉得很伤感,“会不会你就和赵敏姗结婚了?”
路炎晨久久没有开口。
女孩的心思他不懂,但他懂归晓,她小心思多,从小就爱东想西想,漫无边际。倘若不在一开始有苗头时控制住,到最后一定泛滥成洪。
路炎晨将安全带解开:“去后边说。”
归晓还在伤感着,被他突然这么一截断……她又不是小孩,不懂这些。
过去坐在他自行车前横梁上,依偎在这运河边的寒风里亲亲我我的事不是没做过。可那时单纯,最多就是接吻,现在——
等她撞上车门,门自动落了锁。
车内昏暗,仪表盘泛出漂亮的蓝光荧光,电台的声音被他早调到最小,费力气去听才能听得清是访谈节目。他身上的气息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脸近前,将将要挨上的距离:“你要不去二连浩特,我也不会回北京。懂了吗?”
他就是为了她回来的,没别的原因。
如果没有归晓,他大可以直接留在二连浩特,等赵家憋不住了自然会要退婚。可他不能拖,拖不起,人生苦短,他拖得都是自己和归晓的时间。从开口让她帮秦小楠找学校就抱着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在二连浩特机场看她牵着小孩走进安检口,他就知道,这么多年对她的感qíng没减过半分。
本想解决一切,让归晓毫无察觉地重新和自己开始,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天她问他,你是不是要结婚了?当时什么都没解决,他不能骗她说没有。
对她,他从未说过一个字的谎话。
借着月光,归晓能看到他短短的头发茬,清晰的五官,再往下,就是衬衫领口了。
她轻动了动唇,也对他小声jiāo待了实话:“其实我这次去二连浩特,就算不丢车也会找你。两年前我就和huáng婷要了你的电话……”因为想见他,哪怕死皮赖脸见一面也好。
路炎晨盯着她的眼睛。
归晓又轻声说:“你的号码,我都能倒着背了。”
路炎晨一句话都没说低俯下头,他的舌头从她唇间越过去,去找她的。掌心在她长发下柔软细腻的皮肤上摩挲着,亲到后边,他将她的舌头带出来,在空气里吮着,凉飕飕的空气让感知被无限放大。
她隐隐能看到,两人是如何吮吻的动作。
车外的风声很大,却和糙原上的截然不同。深夜糙原的风让你听到的是辽阔和苍凉,而这里,再大的风都会被困在一排排高耸的杨树间,回旋着,打出沉闷的风哨,像在困着你,将年少的路晨重新绑回这深冬的运河畔,绑在她身边。
归晓穿得羊绒衫是在领口jiāo叉系带的,他上午解开过一次,此时倒是轻车熟路。三十出头的男人了,对着心爱的姑娘还像是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上午稍稍窥探过她身体的某部分,就会想,想试,想要,要她每部分都成为自己的。
吻得不可收拾,他不自觉地用拇指去揉按搓弄她毛衣下、内衣里那一点嫣红,他暗影沉沉的眼去看她所有的细微表qíng,归晓被他隔着衣服弄得背脊发麻,洇润的唇微张开:“别弄,难受……”
他自喉咙口压出笑来,沙沙的:“别弄什么?”
归晓噌地脸红了,听到自己的心怦怦撞着胸膛,不一样了,曾经十几岁的少年,如今都过了而立之年,那眼底浮上来的yù火是那么直白诱人,像个无底漩涡拽着她跌下去。

第十八章 前路未可知(4)

路炎晨把归晓送到孟小杉家。
刚才退了婚,硬留她在厂里住不说传出去惹麻烦,也容易让家里人对她妄下定论。
况且,刚和好就在一间屋里睡,哪怕不做什么也不妥。
铁门被拽开,孟小杉将自己长发挽个髻卷在脑后,打着哈欠说:“我还担心你住修车厂呢,人多眼杂的,这么一看路晨还挺懂事,真把你送过来了。”
归晓用肩撞她,一步三回头去瞧车里的路炎晨。
这心境和当初刚恋爱时没大差别,舍不得分开,多望一眼就多赚了似的。
铁门落了锁。
路炎晨在车里坐着,将天窗开了,座椅后仰,瞧着天上那挂明月,静静地抽烟。
……
约莫半小时过去,归晓如他所料打来电话。
路炎晨掐灭烟。
呼吸声,细微的,是她的:“我后悔了,应该和你多呆会儿。”
他开门,下车:“想看我?”
“嗯。”
“我还没走。”
“啊?”那边有掀被子,塔拉拖鞋的声响,很轻,“他们都睡了,我出去不方便,院儿里还有好几条狗。”
秦枫家他去过:“客房在三楼?”
“是啊。”
路炎晨抬头打量另一堵红砖墙。
秦枫家是标准的农家小院,前院有邻居,后院这堵墙里是个空院子,地卖出去了,新主人还没搬进来。他目测了大约四个能落脚点,又回头去看秦枫家的墙:“等会儿。”
将手机咬住,黑色影子两堵墙一借力,跳上了后墙三楼屋顶。
落地。
秦枫家院子里的狗似乎察觉了,几条被拴着的黑影在大院子里低声呜咽着,蹿来蹿去的打转找不对劲的地方,可就是没看到后院屋顶上站着的那个黑影。
路炎晨将手机重新拿起来:“四处找找。”他视线里,三楼的最右边的窗帘被掀开,隐约有白色的人影:“看到了……你不怕被人看到啊?”
路炎晨笑。
“你这一身功夫,退伍真可惜了。”
路炎晨仿佛被戳到了某个点,默了许久。
他们这些人对人民是义不容辞的,对国家是誓死报效的,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就扛圆木爬泥潭泅渡对抗,很多人一身伤换个嘉奖,退伍了,没得做,也只能做保安……
他为了让归晓看自己明显点儿,在屋顶呼呼的大风里,挺费劲点了半天才算点着一根烟。归晓远远看着,像有一点星火在那黑影边,忽明忽暗,就知道是烟。
“每个人选择不同,没什么好抱怨的,”路炎晨低声说着,将左手抄到兜里,触到了一张叠起来的卡片,这里是今天刚拿到的地址电话,“想和我回内蒙再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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