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天吗?好快。”李瑾天喟叹,心情却意外的平静。他遣退徐院正,将三年里培养起来的心腹一一秘密召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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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皇上忽然得了急症,竟是连床都下不了了,情况看上去很危急。高旻和高朗听闻消息后慌了神,一下缩短了十天的筹备时间,他们很多事都没来得及部署。
本以为李瑾天还能再拖几天,哪料到他似乎存了死志,竟拒绝了太医用药,反而将几位阁老、诸位皇子及其母妃君父全都请到养心殿,似乎要交代后事。
高旻偕同五皇子跪在床脚处,床头旁跪着齐修杰,诸位阁老、皇子、嫔妃、侍君跪在三米开外。
“朕时日无多,当着所有人的面交代一下后事,福顺,拿纸笔来替朕记下。”
福顺就是太监总管,得了令忙取来纸笔,洗耳恭听。
“朕与君后恩爱甚笃、夫夫情深,死后亦不忍分离,着君后为朕殉葬,所谓生不同裘死同穴,也算是朕求仁得仁。”
话落他大口喘气,丝毫也不去看脸色变得煞白的高旻。
“臣也愿意殉葬。”周允晟磕了一个响头,平平静静的开口,但红肿的眼眶和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他苦苦压抑的悲痛。
“你给朕好生活着。”李瑾天苦笑摆手。到了这个地步,这人还是如此痴傻。上一世他没能享受该享受的尊荣,这一世定要让他下半辈子活得风风光光,这是他唯一能给他的补偿。
“臣愿意殉葬。”周允晟再次磕头。
李瑾天却不予理会,继续道,“朕之七皇弟璃王一生未曾娶妻纳妾,膝下荒凉,朕心中委实难安,特将五皇子过继给皇弟,为其克尽孝道,养老送终。”
高旻猛然抬头看向龙床,煞白的脸色彻底变成了青紫。若非五皇子死死压住他肩膀,他怕是会冲上去与李瑾天拼命。
将儿子过继给璃王,难道他平日里对儿子的疼爱都是假的吗?
李瑾天停下喘气。周允晟却像上瘾了一样,再次磕头说愿意殉葬。
“你给朕闭嘴!”李瑾天掀翻床头柜上的药碗,恶狠狠的开口,见对方终于安静了,慢慢跪伏叩拜,将脸埋在双掌之间,久久未起身,想来正在沉默流泪。这让李瑾天又想起了上一世在深宫中,这人也是以这副孱弱的姿态跪在自己牌位前,即便痛苦的无以复加,也只能埋着头捂着脸,压抑那绝望和悲戚。
这让他对自己最后一个遗愿越发坚定了。
“拿圣旨来,最后一桩心愿朕自己写。”他朝福顺招手。
福顺连忙递上一张空白圣旨。所有人全都目光灼灼的朝他看去,除了高旻父子。这二人一个殉葬,一个过继,就仿佛曾经的隆宠圣恩从来不存在一般。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果然是天威难测!
李瑾天边写边念,“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羣臣不可以无主,万机不可以无统。朕自知大限已到,观诸皇子德行,唯朕之六子李旭东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上孝下悌,人品贵重,特立其为大燕新君,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竟然是六皇子?果然是六皇子。殿内有人意外,也有人平静,但对诸位皇子而言,这却是一个算不上好,也绝对算不上坏的消息。谁登基都比五皇子登基要好。因为这父子二人,宫内死了多少嫔妃侍君简直数不胜数,稍有才能的皇子均被高家打压陷害,苦不堪言。
不上位时都如此狠辣,若是让这父子二人登临大燕至高的宝座,旁人哪里还有活路。反观六皇子,为人豪爽、风趣、谦和,与每一位兄弟的关系都很融洽,齐贵君也是个性情淡泊,不慕名利的主儿。这二人掌了权柄,想来日子会比父皇在时好过很多。
而诸位阁老在五天前就与帝王通过气,自然俯首听命。
在朝臣、皇子、嫔妃、侍君的见证下,李瑾天颤巍巍的在圣旨上盖了玉玺,然后无力的合上眼睑。
福顺悲痛的呼唤他的名字,所有人齐齐膝行几步,欲要查看他的情况,唯独高旻父子和周允晟还跪在原处,一方眸光闪动隐有杀意,一方埋头缄默,不知所想。
李瑾天在濒死时勉强挣扎回来,握住站得最近的福顺的手,一再强调,“朕一死就马上把君后给朕送下来,朕一时一刻也离不得他!”既然得不到高旻的心,那得到他的人也一样,死也要拉他一起,绝不让他与璃王双宿双栖。
周允晟耳尖微动,心中喟叹道:这就是所谓的死了都要爱还是爱你到死?李瑾天这人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福顺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听见了。
李瑾天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太医伸出食指在他鼻下一探,缓缓说道,“皇上已经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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