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之前的判断没有错,他把自己和齐重山的关系暂定为恋人未满,是因为按照自己那种善于逃避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做出任何看上去冒险的决定。在当时的那个状态,恋人未满才是他的正常选择——那种友人以上的关系尽管最暧昧不定,但也最稳妥,能保护着自己在安全范围内暗自喜欢着齐重山。
同时这之前齐重山言行中表露出的喜欢越来越明显,他不可能完全视若无睹,但也不可能满心欢喜着接受和相信,他还是害怕那人会先行反悔,害怕齐重山会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年少无知,错把好感当喜欢。毕竟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己久别重逢的发小,而发小也正巧喜欢自己,这种事发生在异性身上都算不上多见,更何况他们还是同性。
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强行将齐重山和他的步调往前猛地拽了一截,就避无可避了。
但这种犹如惊弓之鸟的不安感还是存在的。
齐重山一天不把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全部清除,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凌逸风一边听着齐重山那边的鞭炮声和嬉闹声,一边往锅里投了半袋速冻水饺,捞上来的时候才觉得好像有点少,在冰箱里翻找了一下,发现冷冻柜的包装袋里还残存着几个汤圆,索性又给扔进锅里煮了。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两碗代表团圆的食物,自己居然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城市里对烟花爆竹的管制很严格,再加上这种人流量大的大城市一到春节就只有往外不停送人的份,真正到了除夕夜,只有清冷的路灯照着寂静的大街,安静得可怕。齐重山接通电话之后就给他按了免提,这样一来家里倒还有几分生气。
他洗碗的时候听见那边有小孩儿在要手机,就很自然地侧过头来,冲着手机喊了一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被成功解围的齐重山马上趁机接起电话,转头哄着几个小孩儿,“我打电话呢,乖,烟花放完了就回去看春晚。”
凌逸风安安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喧闹,想象着那人被一群小孩儿纠缠得焦头烂额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再开口的时候就带着笑意:“你喝酒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你外甥嫌弃你身上有酒味了。喝了多少啊,酒味都能喝出来?”
“那小孩儿故意的,别听他胡扯,顶多二两。”
“白酒啊?”凌逸风有点意外,“你们家不管这个?我以前拼酒差点被我哥打断腿。”
“不管啊,乡下还有喝酒这方面的规矩。”齐重山突然反应过来了,“你那是喝高了吧?”
“差不多,我两瓶啤酒能喝断片,真的是断得干干净净的那种,”凌逸风边说边笑,“而且就跟大龄儿童似的粘人,齐铭说我这特性尤其适合酒后乱性。”
齐重山揶揄道:“你怎么记得乱没乱过?”
“去你的,你没喝多过不知道,喝多了只有别人乱你的份儿,你根本就没法儿乱别人,那些人做的那些事都不可能是喝多了,只是酒壮怂人胆。”凌逸风想着又补充了一句,“有没有被人乱过哪怕不记得,第二天爬起来光凭感觉也能知道吧,被人干了还不知道那不叫喝断片,叫智障。”
齐重山听着有点好笑:“你在哪儿呢,说话这么不注意。”
“凌浩然家阳台,吹风呢。”凌逸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告诉他实情,“你呢?”
“我在我爷爷奶奶家啊。”齐重山费劲儿地把外甥从身上扒拉下来,“舅舅打电话呢,你过会儿再来找我玩,乖。”
“谁啊?”
“我外甥,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反正就那么几个小孩儿。”
“没看出来啊,你还会带小孩儿?”
“不会。”齐重山看小外甥急了,只得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一把把他抱了起来,进屋找了个位置坐着,“行行行,你就坐我腿上。”
凌逸风在那边听得有点莫名其妙:“坐你腿上?”
“跟我外甥说话,”齐重山啧了一声,“你想坐也没问题。”
“去你的,平白无故就高了个辈儿,真不嫌脸大。”凌逸风在那头笑,“烦人吗,小孩儿?”
“烦。”齐重山皱着眉给几个小孩儿剥松子,“看人吧,有人小时候乖,你不就一直挺乖的吗。”
围成一圈的小孩儿接过松子,正儿八经地学着孔融让梨,以大让小,让到小外甥那儿,停了。
小孩儿得了吃的还哇一声哭了,高分贝的噪音刺得齐重山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追在后面哄。
“没人可让了,”小姑乐了,拍了拍齐重山的肩,“等你舅舅努力吧,老一辈奋斗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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