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归哀怨,最后笑笑还是带着他去另一个房间看了一些五六岁的小朋友。他买来的玩具,都已经分配到小朋友手上了,看着小朋友们拿着自己的玩具在一起吵吵闹闹地玩,感觉也很欣慰。
这个房间里有一名义工、一名福利院工作人员,还有三个和赵乐是同等性质的,大人们互相打打招呼笑一笑就算认识了,赵乐感兴趣的却是一个唱歌的小男孩。
“啊门啊前一颗葡萄树……”小孩稚嫩的嗓音唱起儿歌来别有一番风味,两个临时编制人员和义工都在拍着拍子,笑嘻嘻听他唱,唱到中间走调了,大人们都有些哄笑,小孩却毫不扭捏地继续唱下去,甚至在别人再来一首的鼓动下,很是骄傲地把走调的《蜗牛与黄鹂鸟》唱了两三遍。
赵乐看着小孩童真的脸和旁人的笑,突然就有些想哭。
任何一个成年人,只要智力正常,有这么多人笑着听他唱走调的歌,只怕第一句开口之后就再也唱不下去了,哪里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兴致盎然?
只有小孩,才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吧?不管别人是真心赞美还是附和取笑,不管旁人怎么看他,他想唱歌就唱歌,想玩就玩,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而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无知叛逆,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圆滑,渐渐地,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学会了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去看世界,童真的心灵被世俗压在最底层、黯然消退,以至于到最后,连自己也看不清了……
有多久,自己没有痛痛快快地骂一场而是拐弯抹角地讽刺或提醒做错事的同事了?
有多久,自己没有在公开场合畅所欲言而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有多久,自己没有和亲人朋友谈过心,没有真正和他们一起分享快乐、倾诉不满与痛苦?
有多久了?
自己再没有像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哭过笑过?
有多久了?
自己二十四小时戴着面具、缩在壳里的时间,有多久了?
赵乐用手遮着自己的额头,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儿童福利院。
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傍晚的天空,红霞惨淡,地面热气正在消散,没有风,也没有凉爽的感觉,反倒是闷热不已。
赵乐习惯性地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了,没带伞,回头赵甍知道了,估计会骂他不长记性吧?
想到赵甍,赵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拦了一辆车,径直坐到林钲凯家,放了洗澡水,泡着泡着就睡过了。
林钲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颗黑呼呼的脑袋枕在浴缸上,洗澡水已经全凉了,细细的、薄薄的一层泡沫在上面飘着,赵乐两只手臂甩在浴缸外面,脸向上仰着,裸 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干透了,只有眼角,还挂着湿湿的两行,睫毛上也沾了两滴泪水。
林钲凯叹一口气,将他拍醒,赵乐糊里糊涂地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浴缸里躺了一个多小时,连忙冲了水、穿上衣服,这才问林钲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带吃的?”
“叫外卖吧。你今天去哪里了?现在还没有吃饭?”林钲凯皱眉。
“去儿童福利院做了一天苦工,回来的时候太累了,就睡着了。”赵乐翻翻冰箱,只有水果和面包,只得打电话叫外卖。
“儿童福利院?你去那里干什么?”
赵乐大大方方说:“看小孩,顺便问问能不能领养一个。”
“你……很喜欢小孩?”
“还好吧。我喜欢那种会说话,能走路,两岁到四岁左右,胖嘟嘟的小孩,太大或者太小都不好。”赵乐想着今天没有如愿,有些遗憾地叹息。
“你把他们当玩具呢?谁生下来就有两岁?谁到四岁就不再长大了?”林钲凯翻翻白眼嘲笑他。
赵乐摇摇头:“去之前我只是想养一个小孩,想知道做父亲是怎样的感觉。去了才知道,我不符合条件,心态也不够好。就算我想对他很好,只怕也是一种补偿心理,因为我对自己的爸爸不满,所以想把自己想要的关注转移到孩子身上……”
林钲凯不动声色地坐在他旁边,“赵乐,你还去年轻呢,想这些未免太早了,如果想要小孩,我们可以去咨询一下,也许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赵乐笑:“年轻?你不说我也快三十了吗,还年轻?孩子的事情倒是不急,不过,林钲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突然说想要随性地活着,你会不会觉得他很幼稚?”
“不会!我会觉得他很有勇气,而且,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他一定会比以前活得更开心。我们有时候会嘲笑一些人,一大把年纪还不知道变通、不知道潜规则、不懂得受委屈,但其实,他们活得不知有多率性,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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