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心中警醒,却不敢再沾。
旁人再劝酒,便拉了胤禛一起。
胤禛心中好笑,却装作不懂,自己跟着别人一起灌他。
等到酒席散尽之时,兄弟几人都有些醉意,连平日端着架子的胤祉,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各自被府中下人扶了回去。
“四哥,天色晚了,太后那边筵席早就散了,四嫂也先回去了,不若你今晚就在我那头歇下吧。”胤禩看胤禛走路有些摇晃,似乎醉得比他还厉害的模样,伸手扶住他,一边道。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好多少,说这话时甚至都觉得舌头大了起来。
胤禛扶着额头轻轻一点,胤禩便让高明去跟候在宫门外头的四阿哥府下人说一声,这边搀着他往阿哥所走去。
秋风起,夜色凉,月透过斑驳树影倒映在两人互相依偎,一边往前走着的身体上,突然让胤禩想起当年佟皇后去世,胤禛在灵堂里守夜的情形来。
上辈子,关于这个四哥小时候的记忆很少,少到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想起这辈子两人幼时的情景了。
对方的呼吸之间带了些许酒意,喷在自己耳畔,连带着颈窝处也跟着醺热起来。
两人进了阿哥所,伺候的人忙迎上来,端着热水热茶,要将两人各自搀扶开。
忙活半晌,又重新被服侍着躺在一张床榻上。
胤禩醉得不轻,刚才勉力支撑着几分清醒,此刻却是累极了。
胤禛忽而睁开眼,目光灼灼地望着枕边人,眼神黝深邃,似乎之前的醉态都是错觉。
“小八。”
“嗯?”
“你觉得四哥可好?”
“自然,嗯,是好的……”胤禩微微拧着眉毛,像是认真思索了之后才回答,这副样子让胤禛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
“那先前怎的还说与我在一起很累?”
“……我出身不好,小时候没有兄弟愿意与我相处……除了四哥,后来就习惯了,怕失去你,愈发小心……”他说得断断续续,但胤禛总算是听明白了。
之前在太子那里听到的话,终究是留了点疙瘩,之后任旁人如何开解,他如何安慰自己,也无法完全释怀。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他这一番话,却令自己最后那点不快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小心眼也罢,过于计较也罢,终是太过在乎这个人,才会患得患失。
所以存心灌醉了他,想再听一次“真言”。
手抚上那人唇瓣,胤禛俯下身,气息在他脸上浅浅掠过。
“胤禩……”
“唔……”那人含糊应了一声,翻身将他抱住,如同抱了个枕头一般,让胤禛哭笑不得,却也伸出手去轻轻拍着他的背。
“幸好还有你。”
养母早已走了,生母眼中只有十四,十四与自己是同母兄弟,却形同陌路,虽然有了福晋,能说的,终究有限。
众兄弟中,五哥、七哥、和十三弟的心地都还算纯厚,但也仅止于此而已,毕竟生于天家,彼此都有太多顾忌。
幸好还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仅着单衣的身体微弓起腰,露出锁骨下面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
可胤禛确实也是累了,戏弄的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沉沉睡意覆盖住,眼睛也随之阖上。
两人相拥而眠。
片刻的静谧之后,胤禩睁开眼睛。
这个四哥啊……
他无奈地笑了。
既是能哄得他心结全消,也不枉自己借酒装醉说了这一番话。
后半夜,胤禛却是被噩梦惊醒的。
身体陡然僵直,额头冷汗津津。
连带着胤禩也醒了过来。
“四哥?”
“……我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我坐在西暖阁里议事,”胤禛喃喃道,“说着说着,我们就吵了起来,你跪在地上……”
他跪在地上,任自己骂着,低垂着头,一声不吭,也看不清神情。
自己骂完,气冲冲地让他滚出去,他起身,慢慢地,一步步退出去,退到门外,隔着厚重的门,隐约传来压抑的低咳声……
然后,胤禛就醒了,
梦中的情景如同一块石头,压得他沉甸甸喘不过起来,就算清醒过来,胸腔仿佛还残留着点抽痛。
在那梦里,自己与他都有些苍老了,这人中年的模样跟现在也并没有相差很大,只是多了些眼角细纹,头上鬓角掺杂了些灰白的颜色,面容愈发儒雅沉凝。
胤禩没有吭声,半晌,才道:“只是梦而已。”
胤禛突然用力抱住对方,两个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
“胤禩。”
“嗯?”
“……没什么,睡觉吧。”
没过几天,康熙下旨巡幸塞北。
这一次,不仅大阿哥、三阿哥随侍圣驾,便连太子、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也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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