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喀历任甘肃巡抚,陕西巡抚等职,虽说也算是封疆大吏,一方大员,但若是放到京城这样随处就能碰见个达官贵人的地方,实在算不上什么,然而谁也想不到,随着布喀的私产一点点被发现出来,竟连康熙也被震动了。
后院池塘沉着几箱珠宝,墙壁夹层内藏着巨额黄金,胤禛一边命人登记造册,一边向康熙禀报,心中也是又惊又恨,像甘肃陕西这样并非富庶之地,几任父母官,就能挖掘出这般财富,那么江南那些官员,身家又该几何?
布喀原本只是受了失察降职的处分,但这些私产一经报上御前,落在他身上的处分便翻了几番,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以致于落得个全家流放宁古塔的下场。
这一日胤禛揣着折子进宫,到了养心殿,却发现三阿哥居然也在那里,怔了一下,方才下跪行礼。
“给皇阿玛请安,这是布喀京城私宅的所有财物,俱已登记入册,呈请皇阿玛御览。”胤禛双手举起折子道,梁九功忙上前接过。
康熙接过折子,略略扫了一遍,余光瞥及三阿哥,淡道:“胤祉,之前你不是有话说吗,说吧。”
胤祉一愣,赔笑道:“这……四弟勤恳办差,皇阿玛英明决断,儿臣没什么要说的。”
胤禛也看了他一眼,心知这三哥先他一步来见皇阿玛,必是说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胤祉本想胡混过去,眼看康熙的目光灼灼,正等着他开口,只好摸摸鼻子,硬着头皮道:“唔,其实此事儿臣也只是道听途说,说布喀原先,嗯,有一套山水人物玉壶摆件,和一个青花缠枝花卉赏瓶,极是有名,不知道四弟……”
胤禛神色淡淡,不亢不卑道:“弟弟在抄家过程中,确实见到一个青花瓶,不知道是不是三哥所说的那个,后来经鉴定,说是个仿真极高的赝品,至于那套玉壶摆件,却未曾看过。”
胤祉觑了康熙一眼,干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了,愚兄也是听说,听说而已。”
胤禛默不作声,眼皮都没抬一声,依旧维持着下跪的姿势。
西暖阁静悄悄的,胤祉只觉得后背湿了一片,不由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来。
康熙静默半晌,方道:“都先跪安吧。”
“嗻。”
两人退了下去,过没多久,一名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
“主子吉祥。”
细看之下,他的服饰又与寻常侍卫有些不同。
“如何?”康熙睁开眼睛。
“确实有人去了索额图家,奴才后来查过,此人是布喀在京城私宅的管家,他去的时候手里头还带着东西,看不清是什么。”
康熙心底忽然涌起几分说不出的倦意,他闭了闭眼,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卫应声退下。
康熙的手按着方才胤禛呈上来的奏折,又从旁边取出一本折子打开,里头是索额图为布喀求情,说他虽然有所贪墨,但巡抚任上也做了几桩为民请命的好事,罪不至死。
折子里的内容康熙先前已经看过几遍,但此时再看一次,却觉得一股无名心火陡然升起,他冷笑一声,将两份折子都丢在一边。
梁九功战战兢兢,恨不得将自个儿隐入墙壁,连呼吸都没了。
“你说朕想当个好父亲,怎么就这么难?”康熙突然道,有点近乎喃喃自语,梁九功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答案,只是低着头不出声。
康熙叹了口气,望向外头飘扬摇曳的柳叶,微风从半开的窗户溜了进来,似乎也带着几许春日妩媚。
“梁九功。”
“奴才在。”
“更衣,朕要出宫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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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风流时也爱时不时微服出宫听曲看美人,但如今正被各个儿子的事情扰得心情不佳,就算天籁入耳心中也觉得烦躁,康熙听了一会儿,脸上略略显出些不耐烦来,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赏。”
梁九功忙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爷!”唱曲的女子也站起来,盈盈上前几步,福了福身。“这位爷请留步,可是奴家唱得不好,扰爷不快了?”
声音轻轻柔柔,婉转动人,若是寻常男人,只怕心已经先软了三分,可康熙连头也没回,只脚步顿了顿,又快步走出去,早已有人为他掀起帘子。
康熙虽然年届五旬,但保养得宜,看上去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又是穿着讲究精细,气度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自然分外惹人注目。
女子望着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却是敢怒不敢言,自己在这里唱曲几年,何曾有人拒绝过她。
出了酒楼,康熙倒有些踌躇了,举目望去,一片繁华,却不知道要往哪儿走,梁九功忙小步跟上去。“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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