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父垂询,不能不答,他站前一步,道:“儿臣赞同太子的看法。”
太子唇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
康熙并没有注意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随口转了话题道:“朕召你们来,是为着另一件事。”
见两人凝神细听,康熙缓了口气道:“噶尔丹日益猖狂,自康熙二十九年用计逃脱之后,几年的休养生息,又让他逐渐恢复实力,此为朝廷大患,朕决计容忍不得,明年指不定又得亲征,你们俩身为众皇子表率,理当为国家出力,都回去好好想想,上封条陈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他批了一夜的奏折,实在是有些累了,一番话说完,就叹了口气,挥挥手道:“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跪安吧。”
“嗻。”
两人齐齐行礼,大阿哥正要退出去,太子却反而走上前,双手在康熙肩膀上拿捏着,边道:“皇阿玛身系天下万民,切勿再多劳神费心了,儿臣看着您累,心里也不好受。”
康熙眼神柔和下来,抬眼看着自己这个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微微一笑:“你能当个合格的储君,朕心里就很欣慰了。”
大阿哥听着两父子其乐融融,似乎再也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心里恨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却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大阿哥一走,康熙突然道:“胤礽,这封弹劾噶尔图的奏折,不是你授意的吧?”
太子心头猛地一跳,几乎要大惊失色,却仍死死忍住,忙跪下伏倒。
“儿臣惶恐,皇阿玛何处此言?”
康熙看着匍匐在地的儿子,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扶起他。“朕也只是随口一问,你这些日子的长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希望你莫要辜负朕的厚望,也对得起你早逝的皇额娘。”
“皇阿玛慈爱之心,儿臣不敢或忘。”
“起来吧。”
康熙依旧和颜悦色,太子却还有些惊魂未定,直到回到毓庆宫内,神情还有点恍惚,以致于刚好过来的索额图有点诧异。
“太子殿下可是有心事?”
“叔公。”太子微叹了口气。“你可知我今日又经历了一场危机?”
索额图大吃一惊,自然要问缘由。
太子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末了叹道:“皇阿玛终究是皇阿玛,我们太小瞧他了。”
索额图思索片刻,道:“殿下放心,这次事情天衣无缝,是绝不会有人发现了,皇上也不过是这么一问罢了,噶尔图那边,已经同他通过声气了,这次罢官在所难免,但他这又不是了不得的大罪,过个一两年找机会把他起复就是了,至于徐泰的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并不会影响今年孝敬过来的银子。”
顿了顿,又续道:“这次大阿哥想借此事拖累殿下,幸而我们知机得早,弃卒保车,先自己把噶尔图抛出来,才没有引火烧身,这样一想,反倒是好事,人人皆知当年噶尔图是殿下保举的,现在您能大公无私,还提议严惩他,皇上自然会觉得您贤明。”
太子思及今天康熙最后说的那句话,也松了口气,点头笑道:“叔公说得是,只不过胤禛胤禩两人,只出去一趟,就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本宫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索额图皱眉:“这四阿哥和八阿哥,莫非已经被大阿哥拉拢过去了?”
太子冷冷道:“若果真如此,那就更饶他们不得。”
马车一路走得不快,待半个月后终于到了京城,三阿哥胤祉被派来迎接,几人面圣,康熙只是命人将胤禩先送回去休息,又问了些路上的见闻和琐事,赞赏了他们几句,如此而已。
出乎胤禛他们的意料,关于煽动饥民逼徐泰捐粮,将噶尔图扣押在平阳府衙的事情,康熙只字未提。
胤禛忐忑不安之余,又隐隐觉得康熙其实对一切也许都是了如指掌的,他有时候不做不说,不等于他不知道。
康熙并不仅仅是他们的父亲,还是一个皇帝,一个耳聪目明,不喜欢被蒙蔽的皇帝。
只是胤禛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事情,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不是碍着噶尔图背后的太子,只怕当初他们在平阳那里,就已经摘了他的顶戴。
出了养心殿,胤禛一路无语,脸色不太好看,苏培盛跟在他后面,也不敢吱声。
胤禛突然停住脚步,苏培盛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忙急急刹住脚步,又退了几步。
“主子?”
“你先回去,让福晋收拾一件能拿得出手的礼物来,我一会回府去拿。”
“嗻。”这是要做什么?苏培盛虽是诧异,也忙应声而去。
胤禛踏入胤禩住处时,这里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胤禩是皇阿哥,康熙又下令要全力医好他,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几名太医在此会诊,针灸的针灸,开药的开药,一时间颇有些人声鼎沸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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