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的才不是什么游轮服务员呢,和我一样,也是个贼!”离离提到“贼”这个字时,居然带着几分骄傲。
“……”
但小重庆的言行举止不像贼啊,越到后来她越显得温柔敦厚,古道热肠。
离离说:“这个贼本事可大着呢,是三只手行当里的女祖宗,但凡她想进去的地方,从来不需要钥匙,什么高级锁都拦不住!”
唐缈有意打击:“原来你这样忌惮她。当初到汉口时,如果她陪着我和淳于扬下船,你大概就不敢装成一个卖面条的了吧?”
离离一愣,说:“对,我承认,这女的是个闻名中外的泼辣货,我绕开她也正常吧?”
听黎离离骂别人泼辣,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离离凑近了些,说:“那女的跟我有仇,前年她在缅甸或者老挝那边偷东西失手,被什么组织控制了,原本要枪毙的,是淳于扬把她捞了出来,所以她对淳于扬死心塌地——不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死心塌地,是下级对上级的那种。你想想看,既然淳于扬的手下人都是贼祖宗,那他是什么人?自然就是贼老祖宗喽!”
“贼老祖宗?”唐缈问。
离离冲他挤挤眼睛:“大家都是冲着金银财宝来的,为什么在你眼里我们几个都是臭的?就他比鲜花儿还香?你真是傻,真是好骗到家了,几句软话就糊弄得你找不着北!”
问题是淳于扬没说过什么软话啊!
“金银财宝……”唐缈缓慢地重复,望了一眼淳于扬的侧脸:他伤口出血早已止住,人却还没醒,即使在昏迷中也薄唇紧抿,眉间微皱,显得心事很重。
唐缈问:“淳于扬要金银财宝干什么?”
“干什么?”离离咯咯笑着反问,“那你要工资干什么?要钱当然是花啊!挥霍啊!花天酒地啊!你啊你,你完全被淳于扬骗了,你以为他是好人?长得漂亮?他和我一样来偷东西的你看不出来?”
“偷东西……”唐缈问,“他能偷什么?”
离离说:“黄金啊!还有那些海南黄花梨的桌椅板凳、宋元明清的老瓷器、商周战国的老青铜器、隋朝老书画,唐家有什么就偷什么,规矩是贼不走空啊!淳于扬比我恶毒,我只不过是想拿点儿黄金,他想一分钱不花,就凭一张脸一张嘴把你们家所有的东西统统、全部、一包袱皮儿都带走呢,可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唉,别人都是团伙作案,就我独来独往,孤苦伶仃一个人,想想真是可怜。”
唐缈问:“淳于扬他爷爷不是画家么?家境应该还行吧,为什么要当贼?”
离离大笑:“他爷爷?哈哈哈哈!淳于烈那老东西在我们贼圈里可有名气了,明里是个大画家,暗里是贼老老老祖宗,手底下养着几十上百号雅贼,今天偷一张画,明天偷一副字,后天弄一只瓷瓶,来来去去手里就没空过。”
周纳德说:“不对!”
离离抬头:“哪儿不对?”
周纳德说:“不对不对!我师父不是贼, 他是个文物鉴赏专家!”
离离笑道:“别放你娘的屁了!贼就是贼, 还专家呢?”
周纳德气得脸色通红:“你不能乱泼脏水,我师父爱好古物,但是他从来没有当过梁上君子, 手底下的那些朋友也不叫雅贼!关于你口中说的女贼祖宗, 我不了解!”
唐缈对周纳德扬起下巴:“那你说。”
周纳德说:“我师父淳于烈老先生从七十年代后期起,召集了一个地下组织,叫做‘格物联合会’, 里边都是些水平非常高,眼睛非常毒的人, 专门从事古董收购,或者说挽救也行。之所以做这些事, 是因为早些时候大环境不好,大鸣大放大串联大革命,他扫了十年厕所和大街,自己误了人生黄金年华, 也眼睁睁看着许多珍贵文物毁于一旦, 实在可惜。”
唐缈点头:“继续。”
周纳德继续:“淳于扬还在读高中时就跟随祖父做这些事, 现在我师父归天了,他应该已经全面接手了吧。格物会没有多少钱, 也不控制什么人,顶多是从乡下三文不值二文地收来古董,或者自己收藏,或者倒手卖给文物商店和博物馆。这里面都是你情我愿, 钱来货往,根本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唐缈,你不能听离离信口雌黄!”
唐缈说:“我不听。”
离离叫道:“啊呸呸呸呸!周纳德,看不出你这个美国间谍还挺孝顺的!”
周纳德冷着脸说:“有一说一,你说别人不要紧,但不能污蔑我师父。淳于扬做了什么,当贼也好,杀人放火也好,和我师父无关!”
离离叫道:“行行行,我不说你师父,但淳于家就是个倒爷没错吧?人家倒钢材水泥玉米大豆,他们家倒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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