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不是人能够忍受的场景,唐缈和淳于扬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肩膀,他们明白前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了,就是这么被蛀死的,原来蛊毒发作是如此的迅猛和可怕,先前的想象未免太单纯。
唐缈返身逃跑,扶着石壁干呕不已;淳于扬也逃了,没有人能够木然注视那些。两人并排站着,身后紧贴着冰凉潮湿的石壁,膝盖以下软得仿佛融化。
“他……”唐缈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出声。
“谁给他们下了蛊?”淳于扬问,“姥姥在洞里留了什么?”
唐缈答不出来。
淳于扬说:“你看看那些人的惨状,再想想姥姥去世时的样子,这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落到好下场。”
唐缈打断:“至少那东西没有攻击你!”
淳于扬说:“我只是想找原因……”
“喂!”一个不期而至的粗粝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唐缈几乎被吓得跳起来,好一阵心慌腿软后才发现声音来自台阶上方。
“喂!喂!!”对方重复,“有人在说话吗?快回答!唐桑吗?唐!!”
出声的居然是石井,他还活着!
“你别动,我去看看。”淳于扬拦住唐缈,举起手电跨过李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抢先朝台阶上方走去。
台阶上很潮湿,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痕迹,只有水迹和零星的弹痕。石井瘫倒在倾斜的台阶上,二十分钟前他还飞扬跋扈,如今只剩下一口气。
石井左侧肩膀上中了一枪,半边衣袖浸满了鲜血,眼睛血红,满脸是死亡来临时的惨淡灰白。
淳于扬看到他后警惕地退了一步,眼睛盯着他依然握枪的右手。
石井果然扬了扬手,淳于扬立即退后,躲到阶梯死角,并拦住刚刚追到的唐缈。
“喂,淳于桑。”石井开口,“给我个痛快吧。”
“什么意思?”淳于扬问。
“给我一枪吧。”石井居然把他的枪扔了下来。
枪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到淳于扬脚边,他没有去捡。不会有人捡的,太奇怪了好吗?前一秒钟还要杀你的人,下一秒钟突然把枪递到你手里,不是他疯了就是你疯了。
石井没疯,他好像走投无路。
“快开枪吧,让我死得痛快些。”
淳于扬说:“不。”
石井说:“开枪吧,枪里还有几颗子弹。”
淳于扬问:“为什么?”
石井说:“因为我的脊柱断了,想死得干脆些。”
“脊柱怎么会断?”
石井没有隐瞒:“李刚才疯狂时,开枪打了我。”
“你们为什么要在这么狭窄的地方开枪?”
石井说:“因为恐惧。”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突然想起来,当年——我是说战争那几年——多摩为了完成帝国的托付,把灵魂都献给了恶魔,你们唐家又何尝不是呢?大家都是一样陷入了泥沼啊,你们也是恶魔呢!”
淳于扬没有接话。
石井发现了唐缈,说:“唐桑,刚才台阶上面有女孩子的声音,看样子我留在洞顶的人已经被干掉了呢,唐家的女孩子也不能小觑啊,都是恶魔哟!”
唐缈眼皮一跳,连忙大喊:“画儿,唐画——!!”
回答她的却不是唐画,而是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唐好。
“缈哥哥——!”唐好叫道,她略有些尖细的嗓音在唐缈耳朵里简直宛如天籁。
“唐好!天啊!你去哪儿了?!画儿呢?”
“画儿在洞顶上,不用担心!你别动!千万别动!我把……放出来了!!”
什么出来了?
“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出来了!你们不要动!我就来!!”
唐缈听不清她口中所说为何物,像是“怒涨”,又像是“路障”,但从语气来听,应该是一个糟糕透了的东西。
“唐桑。”倒在地上的石井带着冷漠说,“退回去吧,往前走会死的哟。”
唐缈问淳于扬:“唐好在说什么东西?你听见了吗?”
淳于扬摇头表示没听清。
石井笑了一声:“我听见了,可惜没看见,还好没看见,否则我就和其他人一样死去了,但我想那就是唐家家主的秘密吧,多摩给它的代号是N-01。”
“N-01?”唐缈和淳于扬同时问。
石井说:“按照多摩的说法,那是一种能够改变生物节律的寄生虫,它会让人新陈代谢加速,精力充沛,耐力增加,思维灵敏,伤口迅速复原,还可以减轻肉体疼痛,在战争期间尤其是兵员不断减少的消磨战期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唐缈看了一眼淳于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淳于扬的伤口恢复就很迅速。
石井长叹:“不过现在看来,N-01也不是百分之百好呢,它在疯狂时会造成极可怕的死亡啊。我终于知道多摩为什么输了,因为他们只敢把不可控的东西用在别人身上,而你们唐家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只是为了赢而已,我很欣赏这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太疯狂了,也太美了,飞蛾扑火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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