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他也才认识几天?”唐缈问。
“嗯。”唐好说,“表舅爷来家里认亲戚,自称是前任家主的表弟,我见姥姥没反对,所以才喊他一声‘表舅爷’。不过他待我们挺好,我们如果真的有个爷爷,我想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时,一直缩在姐姐怀里的唐画用力吸溜鼻子,细声说:“鬼进来了。”
唐缈叹气:“傻丫头,这世界上哪有鬼啊?”
“缈,打鬼!”唐画突然提高了嗓音。
唐缈伸手抚摸她的脸,半开玩笑:“好啊,我去打鬼,包在老子身上。”
唐好突然按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刚想问为什么,只听唐好带着惊惧说:“哥哥,是不是家里又来人了?”
这真是个相当合理的解释,不合理的是他们居然到现在才想起它。
唐画对周边生灵有极为敏锐的感知,这种能力与生俱来,不需要通过双眼。她害怕陌生人,而世界上没有鬼,于是必定有一个比周干部更狡猾、更小心的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蹑手蹑脚地走过了一线天和江边栈道,潜进了唐家所在的小盆地。
或许他或她已经在院墙外徘徊许久了,因为唐画是一两个小时之前开始哭的,而姥姥……姥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
唐好猛地站直了,以四肢健全般的迅速带着唐画退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在她手上塞了只古怪的罐子。
罐子是青花瓷的,最普通的那种民用青花,白底,蓝色缠枝莲纹。尺寸像一只茶叶罐,肚大口小,罐口用开水瓶软木塞堵着。
“如果有人进来,你就把塞子拔掉!”唐好嘱咐。
唐画大哭,不肯独自呆着,要跟姐姐一起。唐好只得转身寻找大黄狗来陪伴她,然而关键时刻,狗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狗自生下来几天就被姥姥抱回家养着,极通人性,忠心耿耿,几乎从来不离唐画左右,为了不惊吓小女孩也很少吠叫。这时候它突然失踪,让唐好感到惴惴不安,担心狗出了什么事。
“姐姐,别走!”唐画央求。
正好唐缈进来,唐好连忙拉住他,说:“哥哥,你陪着画儿。”
唐缈反对:“不行,你跟她在房间呆着,我出去看看。”
“你和她呆着!”唐好强调。
“你跟她……”
唐好不耐烦地打断:“唐缈哥哥,你不如我!”
“……”唐缈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好吧。”
“别轻易拔开那个软木塞。”唐好提醒。
唐缈抓着小瓷罐问:“这里面是什么?”
“别随便打开就是了!”
唐好掩上房门,抱起大白猫转身离去,一路穿过天井和客堂,守在正对大门的院子中央,紧紧地盯着门闩。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今晚仍旧听不到一声虫鸣。
《伊耆氏蜡辞》有云: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这四句话是原始先民苦于各类灾害——地震、滑坡、水患、虫患——的祝祷、祈求甚至是诅咒,然而在唐家这一片小山谷,一切似乎能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运行,他们控制着水、土、植物,以及最不可能的虫。
唐好屏息凝气地等待着。
忽然,她听到紧锁的大门门环轻响,仿佛是外头有人在扣它。
唐好害怕得一抖,搂紧白猫,定了定神,问:“谁啊?”
外头有个略显沙哑但十分年轻的女声:“小妹妹,我是来做客的,唐姥姥在家吗?”
唐好说:“在家。”
那女的就嘻嘻笑起来。
一个黑影落在门顶的屋檐上,两脚分得很开,有些懒洋洋的,她问唐好:“小妹妹,你的腿有毛病呀?我知道哪里能治疗好它,你愿意跟我走吗?”
唐好冷笑:“大姐姐,我也知道哪里能治疗,而且是永久治疗,等我进了棺材,有腿没腿都一样,是不是?”
“嘻嘻,腿不行,口齿倒很伶俐。”那女的问,“唐姥姥真的在家呀?”
“在啊。”唐好说,“你进来,我带你去见她。”
那女的掩嘴:“嘻嘻,我知道唐姥姥不在家,但我不进去,怕你害我。”
唐好真讨厌她笑——阴恻恻的、带着恶意的“嘻嘻”,“嘿嘿”,“呵呵”,那就不是正常人的笑法。
“既然不进来,那就别在我家院墙上站着行吗?”
那女的又笑,说:“小妹妹好凶啊。我说不行,还得给你一点儿教训!”
她突然双手舒展,甩出两条长绳,如灵蛇般缠住了唐好的胳膊,把她拽倒在地,紧接着又挥出一条,勒在她的脖子上。
唐好本来就腿脚不灵便,这下更是任由那女的随心所欲拖来拖去。
大白猫跃在一边,弓背炸毛厉声嘶叫。那女的不理会猫,森然地说:“小妹妹,太凶不好,尤其在我面前。你知道吗?我来之前专门练过鞭子,现在技术可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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