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父亲说了什么,在三少看来,大少自打那天起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叛逆期终于到了——大少似乎用尽一切手段想证明自己的成长与出类拔萃,比如找老黑去练习自由搏击,那股疯劲儿吓人;他与云虎比狙击精度,甚至在摩天大楼的天台上拿两三百米外的路人嘴里的香烟当靶子,险些闹出人命;或者加入滑翔伞俱乐部,成为里面最年轻的会员,愣头青似的站在悬崖上真的敢往下跳……不一而足。
三少冷眼看着大少这样激情四射,没头苍蝇一样的毫无章法的逞能,很困惑,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但父亲在此事上什么也没说,三少自然也没立场过问,不仅没过问,还得在老爸为此担心的时候,用轻快的语气开解他,“这不是大少他叛逆期到了么!”
好吧,看着老爸又有旧事重提的迹象,三少赶忙伏低作小,第一百零一次做自我忏悔,说实话,自己叛逆期那会儿好像也挺狠、挺愣的。
但是,自己叛逆期再疯狂,似乎也没有大少这样出格。三少默默观察大少的叛逆期行为,看着他不知深浅的越玩越过火,听着父亲三言两语的点评暗藏纵容,三少不懂。或者说,他应该懂,但他不敢想。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小半年,就在大少的发疯渐渐被大家习以为常,就在大少迷上山路赛车,挑战极限越来越危险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出事了——非法赌博的山路赛,大少的车子失控,转发卡弯一个没娄住,连人带车冲出山崖……
人生大悲——早年丧父,老年丧子。
虽然萧然没到老年地步,但这个打击绝对不小。三少一听说大少出事,来不及顾及大少,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他家老爸!
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这场丧子的打击中,一向身体强健的林晰病倒了,已经年近知天命的人罕见的发起了近四十度的高烧,高烧不退足有一星期,医生的诊断是‘心神俱损’,而林萧然却在这样的打击中坚韧的挺过来,他操持了大儿子的葬礼,同时悉心照顾林晰,依山公馆的日常事务安排得一切有条不紊,只是人迅速的累瘦了。
“爸,父亲的体温已经下降下来了,你今天真的得好好休息,不然等父亲清醒过来,看到你这么憔悴会担心的。”
“爸,我和肖萧会照顾父亲的,你放心吧。”二少这两天也憔悴得厉害,亲兄弟去世,对一向感情丰富,心思柔软细腻的若萧的打击也很大。
“真的,父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医生也说已经无碍……”
三少和二少联手,逼着萧然喝了碗安神助眠的药膳送去休息去了。一个钟头后,三少强制体弱的二少也下去休息。在病床前,当林晰烧退醒来的时候,看到三少旁边的沙发里打盹。
“肖萧……”
“嗯……父亲?”三少惊醒,抬头正好看到体温表上显示正常,轻松了一口气,“父亲,感觉好点了么?医生估计你今天会醒……先点喝水。”
林晰醒来,精神还好,他拔掉针头,伸手挡下杯子,“你爸呢?”
三少知道父亲关心什么,“爸一直很坚强,只是我和若萧担心他身体,逼他去休息了,应该正睡着。”
“让龙虾盯着,他身体不好,吩咐厨房注意药膳……”
“……”三少忍了忍,深吸一口气,最终把所有的疑问都忍下去了,挤出一个安慰的笑脸,“我知道,我会把一切安排好的。父亲,吃药。”
父子俩一时无话,三少伺候林晰吃过药,扶着林晰起床,帮他调节因体虚造成的力量失衡,然后扶着林晰走进浴室,三少给他放洗澡水,在里面加入适量的药浴……这边三少正忙着,忽然背后的林晰开口了,“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三少的手一顿,面色瞬间惨淡,喉咙再也止不住颤抖的呛声,“是的,您甚至不能叫做我们的父亲,就像大少曾经说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三兄弟只是爸爸的孩子,对父亲来说,恐怕是宠物摆件的功能多过儿子吧。“我知道在你心里,老爸永远是最重要的,可我们又算什么?您一意孤行‘制造’了我们,所以,我们仅仅就是爸爸影子的存在么?”三少忍不住愤怒,他真的不想那样怀疑,但大少出事,父亲毫无道理地因为心神俱损而病倒,还有刚刚那句‘我不是好父亲’几乎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们就是一个影子,一种镜像,不需要自我,不许出格……”
“我承认,”林晰开口,“最初,我只是想参与进萧然的童年生活,基于某种弥补和代替心理……”
“但我们再像爸爸也不会是爸爸!大少长得再像爸,二少天赋再像爸,他们也不是他!”三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爸的童年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永远不要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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