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一面镜子,反射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却把自身掩藏在光面之后。
这一刻。
时间仿佛失去了存在的余地。它被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挤压,控制,不敢叫嚣。
咔嚓。碎裂的声音,从一线开始蔓延。
玻璃塑造的圣殿,美丽,却终究只是一个幻觉。
织梦者们,终有一天,也必定会从自己的梦里醒来。
去面对一个比过去更加残酷的现实。
荆棘鸟 四十七 荆棘割裂的喉咙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甚至在那样强烈压抑的气氛中,觉得呼吸都困难。
浓烈的血腥味在房间迅速的蔓延。
唐放下手里枪管依然发烫的枪,迈过一地狼籍,踩着饱浸着鲜血的地毯,走到床边。
他解开捆在宁久微手腕的束缚。然后,慢慢的,小心的把宁久微从床里抱起来。
宁久微没有任何反抗,他身体像个没有抵抗能力的孩子,柔顺而服从的任人摆布。
他的眼睛半垂着,长长地睫毛遮蔽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唐用自己的外套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力的倚在自己的怀里,能够舒服安全。
那天,唐陪了宁久微很久。
他抱着他洗澡,然后抱着他睡觉。他温柔的亲吻他,他轻声对他说话。
从中午一直到午夜。
宁久微似乎在睡眠之后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来,他愿意被唐抱着吃一些东西,缓慢的咀嚼和下咽,愿意开口说零星一些句子。
他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创伤,而精神上,似乎已经完全将可怕的记忆抹去。
他只是突然变得更加迟钝和空无。从他的眼睛里,难以找出什么情绪。
午夜,他盯着天花板,突然开口。
“好想……看星星。”
唐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没有对宁久微漫无目的的自语放在心上,只是更加温柔的抱紧他。
宁久微的身体一直很冰,无论唐怎样拥抱,似乎身体的温度无论怎样都再也回不来。
没过多久,宁久微却忽然惊醒一般,挣脱了唐的怀抱。他急急匆匆走下床,从柜子里翻出唐原来给他准备用来画水彩画的颜料。
“怎么了?”
宁久微没有回答,他踩着椅子,站到桌子上。没有拿笔,而是用手指沾上深蓝色的颜料,开始在天花板上涂抹。
唐不说话,目光复杂的看着宁久微的身影,看着他淡淡的迷离的笑着,把深蓝色的颜色大片涂抹大片的晕染。
最后,宁久微扔掉了空掉的颜料箱,它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唐。”宁久微转过身,面对着唐张开手,他在笑,笑的单纯而幸福。
唐走过去,把他从桌子上抱下去,任宁久微脏兮兮的手把颜料抹在自己的衬衣上。
宁久微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轻柔的耳语,“唐,你看,像不像你眼睛的颜色?”
唐怔了一瞬间。
洁白的墙壁上面,深蓝色像是开了一个幽深的大洞,张牙舞爪的向着四周蔓延,一点点吞噬掉洁白的地方。
明明只是用手涂抹的颜色,却仿佛有生命一般,疯狂而张牙舞爪。
宁久微被唐放回床上,他在白色的被单上翻身,一直笑,先是微笑,然后肩膀也有了轻微的颤抖,最后笑出声来。
笑声并不张狂,而是轻轻的,让人心痒的,很好听的。
唐觉得这一刻,宁久微有一种异样的美。
那是——
濒临毁灭之前,支离破碎的美。
接近破晓,唐确定宁久微已经睡熟了,于是离开。
悲剧的发生都有莫名其妙的相似性。
唐阖上门的一瞬间。
宁久微张开了眼睛。
他突然又开始笑。
一直笑,笑到全身都蜷缩起来,笑的扭曲而恐怖,声音尖利而刺耳。最后,他笑得无法抑制的开始有温热的液体,涌出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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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自从走出宁久微的房间,就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萦绕着。
他走到楼下,在走出大门的一刹那突然止步,忍不住抬头看向宁久微的房间。
不知为何,他不可抑制想起来,几个月之前,一个与此相似的夜里宁久微推开了卧室阳台,从三楼跃下的场景。
唐从来不是神秘主义者。
但是这一次,强烈的恐慌感驱使他忍不住掉头走回去,再一次确认宁久微的安全。
破晓时刻,大宅里很安静,只有钟表指针摆动的声音。
一切还是与往常一样,唐有些无奈自己的精神过敏。然而,当他走到顶楼走廊的一瞬间,一声突兀的镜子玻璃碎裂声巨浪一般从宁久微的房间里涌出,一直扑进他的耳膜。
一切一瞬间又被扭曲了一般陷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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