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雪从书房中取过药箱,递给薛院判,回头瞪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哥哥一眼。
“你们若是真的背不下《黄帝内经》,就让大娘给你们炖点猪脑汤好好补补脑子。”
“大哥,三弟说猪脑汤可以补脑,咱们多吃点,就能考进太医院了吧?”
“是吗?我说三弟怎么那么聪明,原来是二娘偷偷给他吃猪脑汤啊!对!让咱娘给咱兄弟炖它一大锅!”
“对!咱们兄弟好好用猪脑补补脑!”
看着薛暮震和薛暮霁的样子,薛暮雪冷冷一笑,转身出了书房。
京城从一品太子太傅府。
常太傅已卧病数月,薛医判已开过数方,却并不见好转。
薛医判例行为常太傅诊脉后,准备开药方。
薛暮雪立在卧榻前,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双眼有些红润。
“薛院判,谢谢你带暮雪来看我这行将就木之人。”
“常大人,您不必担忧,只要好好将息,病自会好的。”
薛院判向常太傅打了一揖,便随着常府的管家前去开方。薛暮雪走到常太傅的卧榻边,轻轻为常太傅诊脉。
“常伯伯,您的病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没事的。”
“暮雪,你太年轻,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天下哪会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治不对的病!”
“暮雪,我的病不是治不好,是不能治好。上面的意思是想让我死,你爹爹又怎么敢让我活?”
“常伯伯,家父常说医者仁心,所以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暮雪,我听说你要进太医院了。”
“嗯,太医院使史世伯的意思想让我参加下届御医的选考。”
“暮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做过你的先生,要说我会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是假的。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却是真的。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必瞒你,你今年还不到十五,仕途凶险,还是等你年满若冠再进太医院吧。”
“常伯伯……你不要太伤心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暮雪,你太年轻。上面是不会让我活到下个月的太后寿诞的,太医院就是屠戮所啊!医者救人亦可杀人,在这世上,你最相信的人也未必不会出卖你啊,暮雪……”
薛暮雪望着日渐消瘦的常太傅,心中一阵酸楚。上个月,自己还在太傅府中描摹山水花鸟。常太傅人称书画双绝,不但写得一笔好字,花鸟写意更是绝妙,否则就不会亲教太子,贵为太子太傅了。太子登基为新皇,为什么太傅反生起了病?薛暮雪并不明白,但是他隐隐觉得似乎大有隐情。
薛院已经开好了方子,薛暮雪望着药方,眉头轻轻一皱。
十日后,从一品太子太傅常大人病殁于是府中。
薛暮雪没有去吊唁,却在书房中翻阅着常太傅的医案。薛院判吊唁回府,望着薛暮雪微微一笑。
“暮雪,别太用功了,以你现在的医术考入太医院易如反掌。”
“藻戟遂芜俱战草,诸参辛勺叛藜芦。常大人内火炽盛,二便不通,乃阳实水肿之证。用甘遂为臣药,泻水逐饮,可治水湿壅滞,水肿胀满。但是为什么会以甘草为使药?既然是痰迷实证,用藜芦祛痰,却用了参水来进补,原来医者杀人不见血是真的……”
薛院判一把夺过薛暮雪手中的医案,面色已发白。
“七郎!不许胡说!你才学了几招就敢在我面前卖弄?
“爹爹,您以前对我说的行医者,以仁术而仁心,原来全都是骗人的……”
“啪!”
薛院判的右手一扬,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薛暮雪的脸上,薛暮雪泪中浸满了泪水,望着薛医判,转身出了书房……
“对不起,七郎……这是太后的旨意,我也是身不由己,你还年轻,以后你会明白的……”
薛院判打在薛暮雪的脸上,却痛在自己的心中。这么多年,他最满足的就是有薛暮雪这么一个出众的儿子,最怕的就是心爱的七郎会离他而去……
薛暮雪独坐在自己的寝室中,捂着被打得生痛的面颊,却突然有点想笑。
“原来我心中神圣的医术并不只是用来救人的,院判大人,我薛暮雪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又何必如此相瞒,真是多此一举……”
薛暮雪一把推开了窗户,任由窗外的微风轻拂着自己轻柔的长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
(二) 筹码 (二) 筹码
清晨,微风轻拂着院中的杨柳。
薛院判轻轻扣着薛暮雪寝室的房门。
“七郎,起身了么?”
屋内无人应答,薛院判摇了摇头,用力搡开了房门,信步走了进来。
薛暮雪和衣斜卧在榻上,一夜并未解衣,背对着薛院判,却并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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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