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人都是同龄人,jiāo流起儿女经来自然有很多话题,不过陈女士却不会冷落尤佳:“所以我看到小尤这样的姑娘才觉得特别喜欢,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肯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学上几样东西了?”
尤佳被她夸得挺不好意思,忙道:“陈姐太高看我了,我之前就是太浮躁了,才想着过来学学茶道,好让自己更安静一些的。”
陈女士:“那也得肯来才行,我就是让我女儿来,她都不肯来的。”
尤佳笑笑:“陈姐再夸我,我都要挖个地dòng把自己埋进去了,您女儿是法医,工作必定是很忙碌的,许多大案要案的沉冤昭雪,真相大白,都离不开法医的辛劳,我一个游戏客服,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呢?”
陈女士:“客服怎么了,你现在是客服,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客服,你别以为我在安慰你,其实我和我老公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因为生意失败走投无路,夫妻两人差点抛下子女双双去跳海呢,后来不也熬了过来,有了今天,年轻人就要大胆往前走,前面总会有路的。”
尤佳那番话其实并不是自卑,仅仅只是谦虚和客气,但是对陈女士的好意,她也十分感激:“谢谢您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陈女士温和道:“我看人很准的,从来不会出错,你是个好姑娘,将来肯定会有一个好的未来。”
尤佳从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家庭变故,父母都不在身边,她也很少感受过来自父母的亲qíng关爱,是以跟郁涛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将郁涛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诸多照顾,正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缺憾和弥补的心理,饶是如此,郁涛的父母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用慈爱鼓励的目光安慰她,对她说“你是个好姑娘”。
陈女士这句话恰恰触动了尤佳的心房,让她禁不住眼眶有点湿润,连忙低下头,以免失态。
可正是这样的举动,更让陈女士觉得这姑娘为人真挚,就连长相稍显严肃的周女士,也露出了柔和的神色。
陈女士装作没看到尤佳的小动作,笑道:“其实真不是我帮茶馆打广告,你们来这里算是来对了,这里的老板姓孙,平日里也喜欢到处跑,天南地北jiāo游广阔,上次我老公正好有空,我就陪他一道跟着孙老板去了趟普陀山,他跟山上法雨寺的大和尚是旧识,托他的福,我们听禅吃斋品茶,很有收获。有时候孙老板还会在这里亲自给大家讲茶,表演古琴,这边偶尔还会有玉器鉴赏jiāo流,不仅修心养xing,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这里说是学茶道兼喝茶的雅致场所,其实也是一个另类的jiāo际场合,抛开尤佳这样的特例不说,像周女士和陈女士这样身份地位相当,平时因为行业不同,并不相熟,又因为彼此没有利益矛盾,这个地方反而能够让她们放下心防,jiāo上一两个真心的朋友。
周女士也笑道:“能认识你们,我就知道我女儿让我来这里是来对了。”
尤佳:“那就更是我这个当晚辈的幸运了。”
这应该算是尤佳跟郁涛分手之后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了,除了周女士和陈女士之外,后来她还认识了在场的其他人,当然聊起来未必像周女士和陈女士那样投契,但是同样都是有修养的体面人,举手投足之间就让尤佳觉得深受熏陶。
学习其实只是一个很宽泛的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有修养的人身边待久了,自己或多或少也会受益,更何况周、陈两位女士对尤佳极好,并未因她职业缘故就瞧她不起,尤佳既如沐chūn风,又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为她带来这一切好运的人。
于是她在离开茶馆之后,就拿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足响了三分钟后,终于被接了起来。
“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大餐啊!”尤佳很开心地道。
柏泽的口气很不好,似乎遇到了什么事,话筒沙沙作响,信号似乎很不好,尤佳费力地听了半天,总算听出柏泽是答应了的意思,就跟他约好时间地点。
半个小时之后,柏泽坐在一间简陋的小店里,看着桌上尤佳所说的“大餐”,面无表qíng,怨气冲天。
“哎呀,你不要瞧不起这种小店,最美味的食物往往不是在高档餐厅,而是隐藏在民间啊!”尤佳亲自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来,快尝尝,这里的肠粉很好吃的,料又足,我担保你在本地最知名的茶楼都吃不出这种味道。”
柏泽幽幽道:“你想不想知道在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尤佳直觉不妙,猛摇头:“我可以不想知道吗?”
“不可以。”柏泽表qíngyīn森森的:“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澡,电话一响,我就去拿,结果手湿拿不住,电话掉马桶里去了,但是电话泡在马桶里还一直在响,接下来的事qíng你可以想象得到了吧?”
“……………………”想象到什么,你把手伸到马桶里去捞电话吗?
尤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此刻脸上的表qíng。
而且她不难揣测根据柏泽的语气猜测他的内心处于什么样的状态,譬如说:你说要请老子吃大餐结果来这种破烂地方你对得起我把电话从马桶里捞出来的手吗!
这真是太令人同qíng的遭遇了……
柏泽:“很好笑是吗?”
尤佳:“没有,你看我的脸,我现在的心qíng明显沉重而严肃啊,那你的电话怎么样了,还能抢救一下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你在把电话捞起来之前,马桶冲了吗?
不,还是不要问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
柏泽冷笑:“不管能不能抢救,我都不会再碰一下,本来如果不是某个神经病跟催魂似的一直打,我也不用去接!”
尤佳自知理亏,谄媚赔笑:“不要这样啦亲!其实我也是为了感谢你,请你吃饭,出发点是好的对不对,不知者无罪,这间小店开了很多年了,老板卖的不是食物,而是良心,绝对没有你所担心的那些地沟油,饭碗残留洗洁剂之类的事qíng!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我拿人格担保,绝对不骗你!”
柏泽:“你没有人格。”
尤佳:“那用你的人格担保。”
柏泽:“我gān嘛要把人格借给你担保?”
尤佳:“因为我没有人格啊。”
柏泽:“……”
☆、第20章
柏大少爷终于被她噎得翻了个白眼,纡尊降贵地接过筷子,撇嘴皱眉头地夹下一小片粉皮,以嫌弃的姿态送入口中。
肠粉是本地特色小吃,来到本城不吃肠粉,就跟到了陕西不吃biangbiang面,到了武汉不吃热gān面一样,还不如不来。好的肠粉讲究外面那层用米浆制成的粉皮要越薄越好,最好隔着皮就能看到里面用的是什么食材,而被粉皮裹起来的馅料又要足够新鲜,有功力的肠粉师傅在将整条肠粉从蒸肠粉机卷一卷刮到盘子里的过程中,肠粉皮再薄也不能弄破,否则就破坏皮相了。
透过晶莹剔透的粉皮,隐约可见粉色的虾仁,翠绿的西芹,鲜嫩的牛ròu或是蛋huáng,淋上香油和酱油,撒上白芝麻,再在两端放上两根青菜作为点缀,色香味俱全,这才是一盘成功的肠粉。
以柏大少爷挑剔到了极点的口味,一吃之下竟然觉得还不错。
皱起来的眉头也随之微微舒展开。
尤佳察言观色,笑嘻嘻:“要不要再来一份啊?”
柏泽:“不要妄想用区区十块钱的东西就打发我,你的大餐照样欠着。”
尤佳:“行行,大餐以后请!那个茶馆的会员费,我现在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还你,每个月先还你一些吧。”
柏泽没说什么,反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心qíng很好啊,还舍得出十块钱请我吃肠粉,上次都是直接用速冻饺子来解决的,下次我是不是可以奢望十二块的皮蛋瘦ròu粥了?”
尤佳:“黑历史咱们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我怎么好意思拿皮蛋瘦ròu粥来招待你?”不要皮蛋瘦ròu粥,那就请你十五块的蜜汁叉烧饭好了。
柏泽:“呵呵,如果你脸上别写着‘十五块的蜜汁叉烧饭’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尤佳:“……”这种心灵神同步她一点都不想要好吗?
尤佳:“今天我去了你介绍的那间茶馆,果然受益匪浅,那里的人也都很好,这都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介绍,我也不知道茶馆的存在了!”
柏泽咦了一声,听到她郑重其事的感谢,非但没有趾高气扬,反倒露出奇怪的神色:“难道你没有遇到什么刁难吗?”
尤佳:“没有啊,那里的人都很好,也确实能学到东西,你怎么会这么问?”
柏泽实话实说:“听说出入那里的非富即贵,我预计你应该会在那里受到一些刁难才对,正好趁机让你意识到自己跟那些人的差距,才会更加奋发上进。”
尤佳:“……真是太可惜了,你的良苦用心竟然没有派上用场。”
柏泽:“对啊,所以我觉得你的危机意识还不够,要不要换个地方再学?”
尤佳一头黑线,忙道:“不用了,我的危机意识已经足够qiáng了!今天才第一天,我就认识了陈女士和周女士,她们二位都很好,还肯教我许多事qíng。”
她把那两位女士的名字一报,柏泽自然就知道是谁了,“陈女士的老公大部分生意都在港岛那边,我妈没有过世之前跟她的jiāoqíng不错,需要我去帮你美言两句吗?”
尤佳笑道:“不用,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已经帮我介绍了一个好地方,接下来就得靠我自己了,若是混得人人都不愿意跟我jiāo往,那就算是你帮我美言一百句也没用啊!”
柏泽听她说话,果然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有长进多了,不由细看了尤佳一眼,赫然发现这女人的肤色好似白皙了一些,脸部线条也圆润了一点,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现在则灵动不少,带得整个人也变得生动起来,虽然还谈不上美女级别,但走在路上也不是容易被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尤佳把自己的那份肠粉解决掉,抬起头,就看见柏泽眼睛瞅着她,表qíng却在神游物外。
柏泽回过神:“你自我感觉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尤佳:“自信是成功的第一步啊,从你身上学到的。”
柏泽:“我那不叫自信!”
尤佳:“对对!”你那叫自恋。
柏泽:“我根本就不需要自信那种主观的感觉,从我小时候,我就知道我生来的环境比别人好,将来做的事qíng肯定也会比别人多,像你这种愚蠢的凡人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时候,我已经为国家的IT产业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尤佳:“喔,投资失败把钱打水漂的贡献吗,这是不是就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