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qíng是让人欢喜,而不是让人悲伤。
有人总以为悲伤的爱qíng才刻骨铭心,但实际上那不叫爱qíng,应该叫折磨。对于折磨,人的记忆当然会更深刻。
真正的爱qíng是不可或缺,是不因距离长短而发生改变。
所以即使分隔两地,尤佳并未觉得她对对方的喜欢就少了一分半分,恰恰相反,正因为看不见,才会更加想念。
从前她与郁涛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一长,两人的相处就像一杯白开水,总是归于平淡,尤佳安慰自己世上所有恋人都要经历从绚烂到平淡的过程,平淡才是真正的生活。然而现在她明白了,当时那种感觉其实不是平淡的白开水,而是没有波澜起伏的死水,他们之间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郁涛觉得尤佳跟不上自己的步伐,而尤佳也根本不知道郁涛需要什么,只是在一味地迁就,换言之,他们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对方,分手是必然,只在时间早晚而已。
郁涛提出分手的时候,尤佳惊愕异常,痛彻心扉,但其实她在痛惜的,只是自己所遇非人,无端失去的那六年青chūn岁月,而她也在那六年之中,逐渐丧失了自我,以至于事业前程一事无成,所以感qíng生活一旦出现问题,就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绝望之下,人就容易钻牛角尖,容易走上绝路。
假如当初在酒吧她没有遇上柏泽,没有被他骂醒,也许这世上就少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尤佳,而柏泽也依旧会是那个刻薄又不好相处的柏大公子,可能没有女人能受得了他,也可能最后柏泽不得不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过着令人歆羡,但于他来说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日子。
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每个人一生注定都会有一段对的姻缘,遇上一个对的人,但能不能把握,能不能留住,就完全在于自己。
一路走来,尤佳总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即使是对郁涛,她也没有想过去报复。
不是因为圣母,而是她觉得没有必要。那时候如果没有跟郁涛分手,她未必会去喝酒,也就未必会遇上柏泽,因缘际会,错有错着。
同学聚会之后,大家都jiāo换了联络方式,施沅同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偶尔会向计算机系那边的老同学打听郁涛的近况,得知司徒嘉在跟他闹分手,郁涛惶恐得要命,不仅拼命挽留,还找来自己的老娘一起上阵劝说,总算才将司徒嘉稳了下来,却不得不由此答应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譬如将来第一个孩子生出来之后要姓司徒,结婚之后每年过年都要在女方家过之类的,施沅听了之后就跑来跟尤佳说,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显然郁涛先前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有这种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虽然尤佳没有报复郁涛的兴趣,但听见他将生活过得乱七八糟,其实还是挺乐呵的。
像郁母那么jīng明势利的人,也只有比她更加泼辣凶悍的媳妇才不会吃亏,而势利眼的郁涛,同样也遇到了治他的人,摊上那位司徒小姐,郁涛只会被镇压得不敢吭声,说不定还会产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旦那位司徒小姐发飙想要甩了他,恐怕他还会死缠烂打追着不放,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游戏上市之后不久,巫可可从京城打了电话过来,邀请尤佳过去找她玩。
《青chūn纪》没能火起来,却着实捧红了几个演员,巫可可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她又主演了几部电影和电视剧,渐渐从女三的位置跳到了女二,还在某部电视剧里突破xing地扮演了女一号,巫可可确实热爱她自己的事业,又很敬业,不像有些女演员仗着自己带资入组就摆出一副大爷的面孔不肯让人说,尤佳见过巫可可在剧组的时候,导演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大热天顶着一身厚厚的古装在室外拍戏,一拍几个小时也绝无二话,做人又很有眼色,从不仗势欺人,这样的人,前辈当然乐意提携,巫可可跟严友东那边断了关系之后,接拍的戏都不再是靠什么背景得来的了,而是别人愿意将戏给她拍。
此时的巫可可也算闯出点小名堂了,新戏是一部古装宫廷戏,她在里头扮演了女主角,戏外跟男主角假戏真做,生了感qíng,所以想找尤佳过去打个照面,让尤佳帮着掌掌眼。
尤佳听她意思好像这次是来真的了,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结果还没等订好机票,就接到柏泽助理的电话,说柏泽出了点意外,让她尽快赶过来。
☆、第56章
尤佳一听,心头就咯噔一声:“什么意外?”
助理却语焉不详:“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最好尽快。”
尤佳还想再问,对方却报了个医院名字然后就把电话挂上,行为之匆忙让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她已经顾不上巫可可的邀约了,略一沉吟就去了王越的办公室。
王越听尤佳一说也愣了:“出什么意外?”
看来他也不知道,尤佳摇摇头:“他的助理打过来就说了这么一句,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去港岛看看。”
王越点点头:“那我跟你过去吧!”
尤佳没有拒绝,她现在只是看上去还算冷静,实际上心qíng已经非常焦急,王越从她微皱的眉头里看出一点端倪,拍板道:“现在就去火车站,赶得上最快的一班动车。”
尤佳觉得自己写小说写出后遗症来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脑补柏泽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包括出车祸、突发急xing疾病等等狗血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狗血剧qíng,最后发现似乎每一种都有可能发生,于是尤佳更加郁闷了。
一路上她又给柏泽跟他的助理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关机,王越跟她说柏泽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否则那些无孔不入的八卦小报早就爆出来了,而他也肯定收到信息了,哪有可能还像现在这样风平làng静。
实际上王大少又不是国安局,就算八卦报章现在报道了,他也不可能马上得知,只不过是在安慰尤佳罢了,不过他的安慰之词明显起到了作用,尤佳的神色渐渐放松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了。
幸而G市离港岛很近,助理早上打的电话,下午两人就赶到他所说的那个医院,在护士那里问到了病房号,又匆匆往病房的方向走。
结果在离病房门口不远的地方,刚好碰见一行人走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两鬓霜白,看上去很有威严,后面跟着两个黑西装的保镖,跟在中年人旁边的那个妙龄女子,尤佳倒是认得,正是上回在宴会上看到的柏三小姐,也因此,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也就不难猜了。
倒是身旁的王越身形猛地一顿,像紧急刹车那样猛地停住。
尤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qíng非常微妙,有种想走又不敢走,想表现出风度却还是有些拘束的感觉。
双方相向而走,对方自然也发现了他们。
近距离照面,尤佳发现这位在港岛八卦杂志中被渲染得神乎其神的柏家掌门人,其实也就是一个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正常人,反正她乍一看,没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深不可测,只不过仔细一看,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五官轮廓其实跟柏泽有几分相似,只是更趋向于国字脸,身上的气度倒是很雍容,当然,在这方面,剪裁得体的西装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但尤佳并不敢因为这区区一面就看轻对方,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叱咤商界数十载的老狐狸,在他面前,十个尤佳加起来也是不够看的,君不见王越也称得上青年才俊了,可就连他,此刻都是规规矩矩的。
“你叫尤佳?”柏振东先开口,还主动伸出手。
尤佳点点头,与其握了握手:“柏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幸会。”
她心底为对方的友善而暗暗松了口气。
但事实证明,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听说,你是柏泽的朋友?”出乎意料,柏振东的普通话也很标准,一口京腔,听得出应该是特意找老师学过的。
“听说”和“朋友”两个词用得意味深长,尤佳不相信柏泽没有在他父亲面前提过他们两人的关系,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这位柏先生并不看好,或者说不赞同这段关系了。
尤佳笑了笑:“我猜柏泽应该在您面前提过我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柏泽的女朋友,本来应该跟柏泽一起去拜见伯父您的,结果反倒是在这种场合下见面了,实在有些失礼,还请您见谅,等柏泽康复之后,我会与他一道上门拜访的。”
这样的回答虽然反客为主,却不失礼数,王越咋舌之余也为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还记得当初在飞龙第一回看到前来面试的尤佳,那时她还只不过是一个文静得有些内向的人,要不是柏泽出声,他绝对不可能特意为了一个客服去训斥自己的HR主管的,但是时隔不到两年,尤佳甚至却已经敢于当面反驳柏振东的话了,而且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不算失礼,同样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别看这位柏家掌舵人现在笑呵呵的,在他手下吃过亏的人数不胜数,王越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也是听说过不少的,可以说,柏家的第一代人建立了柏氏在上流社会的地位,而柏振东则巩固了这种地位。
柏振东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回答,这才正眼打量起尤佳。
“阿泽生xing喜欢胡闹,有时候不分轻重,在很多事qíng上也总会作出错误的决定,作为父亲,我不得不替他把把关,比如说在jiāo朋友上。”
尤佳抽了抽嘴角,心说您老人家认识的柏泽跟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她认识柏大公子那么久,其人固然是毒舌刻薄了一点,但也绝对跟胡闹两个字搭不上边吧,恰恰相反,尤佳觉得他做什么事qíng都很有计划,虽然先前在游戏投资这方面屡屡受挫,但有时候结果并不能代表一切。
她尤佳有点琢磨不透柏振东这么说的意思,到底是希望她知难而退,还是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尤佳:“伯父,恕我直言,柏泽的年纪比我还要大呢,如果他连自己jiāo了什么朋友都不会辨别的话,以后就更加不可能对您的事业有所帮助了。”
柏振东:“子女再大,在父母心目中,他们都还是小孩,当然,如果从小父母离异的人,感受不到太多亲qíng的人,可能对这方面就不是很能体会了。”
他见尤佳笑容一僵,满意地鸣金收兵:“你们进去看看柏泽吧,别聊太久了,他还需要休息。”
两拨人侧身而过的时候,柏三小姐回头朝她一笑,虽然碍于老爹在场她不好说什么,但仍旧找机会向尤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这让尤佳心中一暖,也回以点头致意。
等柏振东走远,王越安慰道:“万事开头难,你跟柏泽的事qíng要慢慢来,坚持就是胜利,最好是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伯父就算再不喜欢也只能承认既定现实了,其实照我说,你们应该去找高人问问,看看今年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也买个红裤衩穿穿,这样才能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