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秋无法克制嘴角的微微上扬。工厂的工人们已经开始连夜赶工,年前就能完成刘校长的订单,到时候拿到钱,叶家就能度过这次危机。黄三爷说两个月,又说不会强迫他,只要他撑过去,黄三爷就得信守他的承诺不再纠缠自己!到时候,黑狗也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黑狗笑了笑,又拿起签子,边逗那只鹦鹉边说道:“二少爷,我听你家下人说,这只鹦鹉是国外来的,刚来的时候水土不服,啥也不肯吃,差点就死了。”
叶荣秋微微蹙眉,不明所以:“是。”
黑狗说:“现在也养的油光水滑,肥得都飞不起来喽。他以前肯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能飞很远,现在也就被人绑着,也习惯了。所以说,还是要认命,改不了别的,就改自己。”
叶荣秋听得很不舒服,冷冷地看了黑狗一眼,哼了一声,便傲慢地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地飞过~~~
第十章
中国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差,日军占领了南京,在整个南京对中国的战俘和百姓展开了大规模的屠杀,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日军的刀下死去。政府无法再控制舆论,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文章都在指责日军的凶残和政府的无能,整个中国人心惶惶;叶家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每一顿的菜量都在减少,原本一顿饭至少有三个荤菜三个素菜和一锅汤给一大家子人吃,如今减了一荤一素,除了孕妇苏樱还有加餐之外,其余人连下午的点心也减了。百余匹布料的成本不少,叶家把流动的资金都拿去工厂了,要早点把布赶工做出来。
虽说日子是有点苦了,可事情有了转机,按说比前些时日该好,可是这一天,叶荣秋发现整个叶公馆的气氛都不太对劲。
一家人正吃着饭,苏樱突然将碗筷往桌上一搁,拿出手绢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愣,坐在她身边的苏梨忙放下碗筷拍她的背:“妈妈,你怎么了?”苏梨是叶华春和苏樱的长女,如今已有十三岁了。
苏樱抓起大女儿的手,发狠道:“小梨,过了年,你就不要去读书了,学学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儿,在家学习女工,还能填补家用!”
苏梨一愣,叶华春大声打断道:“你胡说什么!”
叶荣秋一惊:“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苏樱绞着帕子擦眼泪:“我胡说?照这样下去,明年的学费还交的出吗?”
叶华春一脸焦急:“好嘛好嘛!大家在吃饭,你说个锤子哟!”
苏樱不甘示弱,指着桌上的菜道:“吃饭的时候不让说,啥时候说?连饭都要吃不饱了,等老三出来,还有奶喝吗?”
坐在首位上的叶向民沉声对一旁伺候的佣人道:“告诉厨房,等吃完了饭,炖一盅鸡汤,送到二奶奶房里。”
苏樱幽怨地瞪了眼叶向民,大家闺秀的仪态也不要了,含怨带嗔道:“你给我煮鸡汤有个啥子用嘛!还能吃好多顿?我晓得,我晓得,你们都不想让二爷晓得,他每天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啥子都不用管,外头天塌了也跟他么得关系!可事情到底是他招出来的,他不管,你们也管不到!”
叶华春急得不停对老婆使眼色,可他是个耙耳朵,外面还能管事,家里却管不住老婆。苏樱搂住自己的两个女儿,许是被母亲的情绪感染,又或是被吓到了,两个小女孩也呜呜哭了起来。苏樱抹着眼泪道:“我说这些话,我晓得你们要怪我,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为我三个娃。一大家子人,那么多张口要吃饭,咋弄得下去嘛!”她捧住自己凸起的大肚子,殷殷切切地看向叶荣秋:“二弟,算我求你,你想想法子,你大哥是真的没法子了,他弄不过黄三爷,谁都弄不过他。黄三爷是冲着你来的,你肯定有法子!”
叶荣秋茫然地看向叶华春:“二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叶华春愁眉苦脸地叹气:“唉!”
叶荣秋的目光又转向自己的父亲,叶向民低着头没吭声。
男人们都不发话,苏樱又叫了起来:“好嘛!他们不说,我说!二爷,你不是找人来定了一批布吗?咱家全部的钱都投进去了,就为了快点把布赶出来交货。现在布做好了,人家说不要了!”
叶荣秋手一松,碗落到桌上:“不要了?!为什么?!”
“唉。”叶华春又叹了口气:“今天白天我给宋校长打了个电话,问他年二九交货怎么样,他却跟我说,布不要了。我为他为啥,再多问两句,他就把电话挂了。我下午去找人,他也避着我不见,我怀疑又是黄三捣的鬼。”
叶荣秋顿时脱力地躺倒椅背上。虽然刘校长他们给了定金,但那点定金根本不够用,为了进原料,叶家把铺子里流动资金都贴进去了,如今宋校长不要了,又没人买他们的布,叶家一大家子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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