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也不是没有过刹那之间的心动,但心动过后,他仍然无法接受,然而面对如此热切的目光,陆知处也只能暗自苦笑而已。“生命还很漫长,你开始认定的那个人不一定就是你想要的。”
很委婉的话,但聪明如钟映水也立时明白了,她的脸上闪过不甘,屈rǔ,伤心,终究怔怔地愣在那里,那种小孩般无助的表qíng让陆知处忍不住摸着她的长发,在那洁白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不带任何qíng色意味,纯粹只是安慰。
这男人并不是擅长于抚慰别人的人,然而他那一吻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来得深刻,温柔深深地隐藏在锐利qiáng悍之下,即使不经意流露,也弥足珍贵,生平第二次被拒绝,而且还是同一个人,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恨不起来,纵然还有什么不满,在这样的对待之下,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这时,门打开,轻啪一声,灯光大亮,两人望向门口,表qíng不掩错愕。
钟旻眯起眼打量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个人。“你们在gān什么?”
钟映水仿佛陡然被惊醒过来,灯光让她从黑暗回到光明,也从理想回到现实,即使是兄长,她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失态,何况钟旻也不了解她的想法。
脸颊染上一丝红晕,她起身整理好衣服,穿好鞋子,匆匆丢下一句我走了便消失在门口,那样子活像落荒而逃。
“你回来了。”
明明没gān过什么的两人,此刻看来倒十足暧昧。陆知处朝钟旻打了声招呼,暗自摇摇头,也站起身,却发现坐了那么久连腿都麻木起来,只好带着略显蹒跚的步伐往洗手间走去。
手臂突然被拽住,他回头,对上钟旻莫名yīn沉的脸色,心生诧异。“怎么了?”
“你们gān了什么?”
什么gān了什么?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与你无关。”
想甩开他的手,不料那人一阵猛力,陆知处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已被人按住肩膀狠狠压在墙上。
“你搞什么!”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的力道大得出奇,连骨头也被撞得隐隐作痛。
“这句话该我问才是,”钟旻冷笑一声,眼底有着罕见的烦躁,“连灯也不开,你们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果然làng漫得很!”
陆知处放弃挣扎,只是冷冷地瞪着他。“你不也去和未婚妻约会了,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钟旻怔了一下,抿紧了唇没作声,但也没有放开他,骇人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转着,直至某一方打破。
他朝着那张妃色薄唇狠狠覆下去,陆知处只愣了半秒,心中顿生恼怒,毫不客气地向他小腹送上一拳。
闷哼自钟旻口中逸出,陆知处因为他的松手而放下警惕,脚却冷不防被勾住,身体也随之向后倒去,不待重重撞上地板,另一具躯体已压了上来。
分不清是打架还是做爱,两人揪抱着翻滚在一起,像两只彼此啮咬的野shòu,尽qíng发泄着,无论是怒火还是yù火。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彼此坐在地上,衣裳凌乱,气喘吁吁地盯着对方。
钟旻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陡然变得古怪。“你刚才……是不是在吃醋?”
陆知处冷冷地哼笑一声没有回答,抬手抹去唇角因为方才打斗而裂开的血迹,站起身走向浴室。
背部蓦地被抱住,全身立刻紧绷起来,以为他还不甘心,岂知身后传来闷闷的声音。
“不要动……”
陆一愣,僵硬的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静静地站着,任那人抱住。
一室静谧中,两人一动不动,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灯光的照耀下,原本两个人的影子此时仿佛被融为一个。
激烈过后,是近乎无声的宁和。
第22章
钟家的家族大会,实际上是在一年中的固定几天举办宴会,除了钟家的人外,上流社会的名流豪贾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宴会之后,才是重头戏--只有钟家人才能参加的会议。
钟氏集团当然是上得了台面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黑道或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的买卖,事关家族利益,因此家族会议不仅外人无法列席,连从钟家嫁出去的女子也不被允许参加。而每一任钟家的大家长,当然必须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优先考量。
灯火通明,宽敞华丽的会场里,上演着人类最优雅的jiāo际之一。
这仿佛是那些平民百姓,影视作品所再怎么描绘阐述也无法想象完全的另一个世界。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串串节奏分明的足音,却留不住一抹抹蹁跹起舞的身影。
绝对的华丽奢靡,却也绝对的堕落腐败。
钟旻倚在人流不多的角落处,手里有意无意地把玩着酒杯,唇角一直保持着一个恰当的弧度,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以前从没有来得这样早过,今晚他却连女伴都不带就孤身前来,为的也是待会走的时候方便些,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其实很常见,以前他虽然参加得不多,倒也不觉得,然而这次一回来,却无端多了几分厌恶,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钟旻长长吐了口气,戴着一张面具虚与委蛇还不如和姓陆的抬杠来得刺激。
收购宋氏的案子已进入关键阶段,陆知处在电脑那边忙得不可开jiāo,必须与内地随时保持联系,以便能掌握第一手咨讯。如果可以,钟旻也不想过来参加这种无聊宴会,在他看来,商场厮杀那种瞬时万变的qíng势更加有趣。
宴会还没开始,人也来得不多,他刻意站在这里,就是不想惹人注目,只是似乎无法如愿。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形单影只?”迎面而来的美女,高髻玉簪,曳地长裙,脸上的浅笑却隐隐有种优越和疏离,无时无刻不给身边的人以压迫感。
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男人消受得了吧。钟旻有些恶毒地想着,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迷人微笑。
绅士地伸出手,恰好挽住美女cha进臂弯的玉手。“那是为了等您啊,小姑姑。”
钟沁半笑半嗔地斜了他一眼,妩媚横生。“我以为你等的是你那貌美如花的未婚妻。”
“雍容华贵的小姑姑魅力又岂是那些小姑娘比得的?”
“只要你想,永远都能说出令人心悸的甜言蜜语,别人都说你不如钟泓,但单凭这一点,我就不敢小觑。”钟沁说得意味深长,带笑的凤眸似真似假。
钟家的女人能够出人头地的不多,钟沁却是其中一位,因为她们一旦嫁出去就不能再cha手钟家内部的事务,然而钟沁年过不惑依旧单身,除了因为年轻时一段不怎么顺利的婚姻的原因之外,她本身卓越的能力和不小的野心也是重要原因,再加上钟老爷子老来得女待之如掌上明珠,否则以那老头子如此会利用资源的人不可能留着一颗联姻的大好棋子不用。
“天地良心,我有您说得这么出色么?”钟旻无辜地轻笑,顺便表明自己绝无角逐钟氏的野心,若论演戏他也不差。
“老爷子今晚不会来,你不用这么防我。”接过钟旻递来的酒,钟沁愉快地啜了一口。“钟泓也不会来,大哥也只会像往年一样露一下面而已,除了你那不成器的三叔,就是我们的天下了,玩得愉快点。”她口中的大哥也是钟旻的大伯,钟氏集团现任总裁钟鸿钧。
钟沁不算年轻了,但保养得很好的容貌让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三十岁的年纪而已,此时扬起笑容,更是风qíng万种。
钟旻对她口中一语双关的“我们”不置可否,只无声笑了起来,与钟沁的杯子轻碰一下。
这一对男女优雅出众,又各自都是钟家独当一面的人物,当然也是主人之一,两人步履悠然地穿梭于会场之间,不时与前来赴宴的政商名流打招呼。
眼角瞥见刚从大门走进来的人,钟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倒有几分神似钟旻笑起来时冷薄的模样,此时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亲姑侄。“听说他掌管荣华时留下不少烂摊子,让你们好一顿收拾。”
钟旻微微一笑,看着钟京平朝这边走来,四两拨千斤地淡淡带过。“现在没事了。”
她轻轻哼笑了一声表示不以为然,却也没再出声,因为钟京平已走至两人面前,笑容洋溢满是亲qíng和蔼。“小妹,阿旻,怎么来得那么早?”
“三哥你也就罢了,自从旻儿去荣华之后我可有好久没见到他了,思念侄子心切当然要早些。”钟沁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钟京平笑道。
“说的也是,”钟京平拍拍妹妹的背,转而面对钟旻,看着优雅翩翩的侄子满满的欣慰与唏嘘。“时间过得也真快,想当年阿旻你还是小小的,每次一见到三叔就要三叔抱,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够独当一面了,老了啊!”
钟沁闻言抿唇而笑,“三哥老而已,别把我也拖下水。”
三名钟家人聚在一起相谈甚欢,若以外人的眼光看来,哪里想得到这里面的暗cháo汹涌,尔虞我诈?
“宴会才刚开始,大伯正四处找不到人,原来你们竟躲在这里开私人会议!”甜美女声冷不防cha了进来,只见钟映水一身火红晚礼服挽着一位俊朗男子笑靥如花地站在三人不远处。
钟京平目光触及钟映水身旁的男人,不由眯起双眼。这男的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钟沁的视线也在陌生男子身上转了一周,随后笑了起来:“映水眼光不错呀,但我记得你的男伴好象另有其人吧。”
钟映水眸中闪过一丝恼意,正待回应,却听见耳畔响起身旁男子的声音,斯文而清晰。“难道看见美女落单时不该礼貌地上前挽住她的手吗,我以为这是绅士的风度。”
钟沁闻言怔了一下,笑容不减,“哦?这位先生是哪个集团的总裁或少东呢,我好象眼生得很。”
这次回答的却是钟旻。“他叫陆知处,荣华的律师,”顿了顿,“以及股东之一。”
钟京平眼中的yīn狠一掠而过,几不可见。这个叫陆知处的,屡次坏了他的事,不仅令他失去了裴宁这个棋子,连手下得力的裴炬也一并没有了!若说钟旻是他争夺钟氏的对手之一,那么陆知处就是那个整天硌在他心里,连敌人也算不上的疙瘩,无关利益与否,只是纯粹让他想除之而后快的碍眼!如果可以,钟京平马上就有几百种方法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然而不行,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不仅不能动他,还得摆出一个笑脸照样寒暄。
钟沁吃惊不小,她当然听说过陆知处。现代资讯如此发达,稍微有点风chuī糙动便人尽皆知。即使不是上次沸沸扬扬的宋氏官司,单凭两人联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外qiáng中gān的荣华起死回生,也足以令人刮目相看,而且她也知道,钟旻非常信任他,而钟家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去相信别人,何况是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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