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军医们在几日的修整之后重新被委以重任, 自然无不上心者。他们被沈寒山刻意冷落了几天, 早就憋着股气要证明自己的才干, 少不得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事,硬是熬黑了眼睛, 把数名垂危的病员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如此一来,传尸帐与南丁帐之间分工明确, 互不干扰, 小小的医疗系统运作得井井有条, 将伤员病卒的生存率提高了不少,这倒远远出乎了吴议的预料。
在南丁帐风头正劲的时候, 负责照看传尸病人的病帐也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
吴议他们所带来的月华丸颇有效地扼住了传尸的病况,虽然每天仍有不少人被横着抬出病帐, 但每日被扶进去隔离的人却比前面几月少了许多。
这样的情况大大鼓舞了唐军的信心,将士们开始明白, 只要不发病,或者病情较轻, 传尸也并不是一个无法战胜的敌手。
而真正的敌人, 却潜伏在买肖城的对面,如暗夜里的群狼, 正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城门的另一头, 蠢蠢欲动地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
边陲的月在将燃未燃的战火中重新画为一个规整的满圆, 转眼又到了中秋佳节。
紧张的备战气氛也无法抹杀将士们的思乡之情, 明亮的月光照进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将思念静静地传达到天涯的另一端。
它的名字叫做故乡。
就连吴议也不禁抬头望月,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月光,是否也照亮了袁州那苔痕青青的石板路,照进那户曾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小小人家。
李璟就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举目远望,少年哀愁的目光被秋风拂散,只剩下明朗眸光闪烁在眼中,更亮过今宵的月光。
“想家了吗?”吴议和他并排而坐,任秋风拂过发梢,捎来远方的思念。
李璟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很想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但不想家。”
“家里有什么不好吗?”吴议不禁有些失笑,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有些叛逆的心情,像只才被放飞自由的小鸟,哪里有想钻回笼子去的。
李璟却收回远眺的目光,认真地望着吴议的眼睛:“家里没有你。”
吴议微一怔忪,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璟看他的眼光似乎有了些微妙的改变,其中的眷恋痴缠,已经远远超过一个徒弟对师长、晚辈对前辈的尊敬,而多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便听见远远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放眼一瞧,原来是隔离传尸病人的军帐中又抬出一个人。
为了防止传尸的传染,病人一旦死亡,就会被人用被麻布一重一重裹得严严实实,立即抬出城出掩埋深葬。
这件事情沈寒山已再三强调,值班的生徒们也不敢有所懈怠,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在帐旁,只要有人一死,立即便招呼看守的士卒一起协力将尸体裹好运送出城。
奇怪的是,徐容竟然也跟在这二三送葬人中间,神情中隐有匆忙之色,远不似平常冷静淡定的样子。
就连李璟也发觉了其中的异常:“徐助教向来不负责掩葬尸体,何况今天也不该轮到他当值。”
吴议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今天虽然是中秋佳节,但为防止敌人趁机攻城,李谨行已经再三严令禁止饮酒买醉,并且专调了一支百人的精锐小队死守城门,务必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而无机要的事情,也一律不得放人出去。
而在这样严防死守的戒备之下,想要出去,混在运送尸体的队列中,就是上上之策了。
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这二三人已经快步疾走,飞也似的跑出了视线的范围。
“走。”吴议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我们病帐里面瞧瞧。”
“我去就行了,师父你先去回禀沈博士吧。”
李璟知道他有旧病在身,是万万沾不得一丝传尸的病气的,赶紧将他推到太医博士的帐前,自己随手捡了一方干净的白布遮住口鼻,跑去病帐中查问仔细。
吴议顾不得整理坐得凌乱的衣摆,急匆匆地敲了敲博士们的帐帘:“学生吴议,请见沈博士。”
话音未落,就瞧见沈寒山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师徒两都没料到对方的动作,鼻子眼睛几乎撞到一起,差点跌倒在地。
“什么事情怎么慌慌张张的?”沈寒山一身常服,似乎还未睡觉,只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
吴议便将刚才所见一五一十地回禀给沈寒山。
此事说来可大可小,大可能是徐容不堪当日被沈寒山奚落之辱,转而投靠新罗军,小也可能是人手不足,他帮忙搭把手罢了。
至于怎么处置,就需要沈寒山来定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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