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落一段“牒件通当户新旧口并田段、亩数、四至,具状如前。如后有人纠告,隐漏一口,求受违敕之罪。谨牒”,表示本文具有法律效益。
文末龙飞凤舞地签着李素节的大名,帝家李姓摆在当头,很是扎眼。
江里正自然也不敢挑这位四皇子的错:“郡王爷恕罪,下官也只是吃这一口官粮,不得不照章行事,吴议和您无亲无故,按照本朝律法是入不得您的户口的,这事,实在是办不成呐。”
他和江氏早就串通一气,暗定下计策要扣住吴议的户口不放,只要他人还是吴家的人,要杀要剐,还不得听吴绩的一句话?
李素节早料到吴家这位主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袖口一抖,把另一封备好的文书拍在案上。
“这是……”江里正垂下的目光滞在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吴议的卖身契,本王已经从吴大人手底下,把他买回来了。”
吴议的震惊不逊于江里正。
怎么一夜过去,他就被卖了?
李素节暗暗用手肘碰了碰吴议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惊慌:“他现在是李家家仆,自然该入本王户头。”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文铜钱,哐当一声丢在江里正的面前。
“这一文钱是入户税,本王替他交过了。”
李素节和吴议才离开不到一刻,江氏便从后门缓缓踱了进来。
她方才躲在窗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自家老爷明摆着拿吴议做了个人情送给李素节,再要横加干预,只怕会开罪张起仁。
为了个不成气候的庶子,实在犯不着冒这个险。
江里正颇有难色地拈着拿着那枚铜版,犹豫地望着江氏:“夫人,他这……小人是办,还是不办呀?”
“他要上赶着去人家府上做奴才,我还能拦着不成?”江氏斜睨一眼,目光落在李素节留下的那封手实上。
说是郡王府,李府那点家产良田和吴家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
她捡起那封手实,掖进自己的袖中。
“夫人的意思是……”
“你要替郡王爷办事,也不必着急这一时半刻的。”江氏慵懒地拨了拨手腕上的玉珠,指节一错,硬生生在手腕上掐出一道月牙似的红印。
江里正的心跟着那串玉珠巍巍一颤,很快明白了江氏的用意。
改门换户,下到里正,上到户部,都要登记在册。长安路途遥远,一去就要二三月,因此每年户口更迭都是在秋后统一上报。
眼看着年关将至,只要拖下个一二月,这事就得延搁到明年,到了明年,还有没有他吴议这个人,都还难说。
“是,小人明白了。”
江氏闻言,方宛然一笑,褪下手上那串玉珠,推到江里正的手中。江里正还想假意推脱,见江氏眼波微动,忙改手扶住她,耳根凑过去。
“秋后事务繁杂,不必拿这些小事去烦老爷,知道吗?”
江里忙不迭一点头,虚托住江氏的手臂,千恩万谢把她送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登记户口的一文钱其实是文书费,毕竟材料都要抄一遍,纸笔也不便宜
第9章 捉虫
踏出同一道门槛,吴议的心情比江氏要复杂很多。
能蹭上“李”这个姓氏,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件旁人艳羡不及的好事,毕竟和皇帝沾亲带故同一个姓,在古人看来,本身就是件荣宠加身的大喜事了。
但天下哪有白掉馅饼的好事,李素节如此尽心尽力地助他离开吴府,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吴议垂首打量着自己这身排骨似的身板,怎么看也不像有什么劳动力的样子,就算论斤两称了卖肉,估计都不够李素节回本的。
正满腹疑惑间,李素节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知道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功夫帮你离开吴府吗?”
这问题,恰好是吴议心中所疑惑的,路就铺在脚下,他也只能顺势走上去。
天色早晴,微冷的日光懒散印在苔痕青青的石板路上,映出一深一浅两双并排的脚印。
李素节低头望着他单薄的肩膀,两人并肩而行,他才发现吴议整个人矮了他一头,左不过还是个身量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吴议万没料想到这个答案,不由停下脚步。
下细一想,他和李素节的处境倒还真有两分相似,同样是被嫡母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反手一搏。可要真论起心狠手辣,区区一个江氏,又哪里赶得上扼杀亲女、数残亲子的武后。
“瞧你的样子,倒时常叫我想起前几年尚在长安时,母后处处针锋相对的境况。”提及往事,李素节也难免带了点薄怨,但很快被拂散在丝丝秋风之中。
“若不是太子殿下力保,只怕今时今日,我连保你之力也无。你放心……”他视线一转,遥遥望向东升的旭日,“李福还算能干,郡王府不短一个奴才,这封卖身契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你有了安身的地方,再做打算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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