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唤作人参果子,是道家的无上妙品,听说此物三千年得一树,三千年开一花,三千年结一果。”徐子文声音突然压下来,跟着风里跳动的焰火一顿,“宫里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好东西,我想着贤弟文弱,特地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幸好是在唐代,否则吴承恩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吴议呵呵一笑,往外推了推盒子:“议本愚钝,与道无缘。”
灯泡不徐不缓:“贤弟实在谬误也,上善若水,可利万物。”
吴议委实无奈:“不瞒徐兄,小弟信的是佛家。”
……
徐子文恨铁不成钢地剜他一眼,吴家这小子简直就是张牛皮糊的纸,油盐不进!
——偏偏还撕不得,嚼不烂。
他脸色一沉,反把宝盒当惊堂木似的一拍,寒声道:“如此说来,贤弟是要与我易道殊途?”
屋里搁的这一张是积年的老榆木桌子,质地坚实,很耐得住砸。
吴议也很耐心地等徐子文拍案呵斥完,向门口伸了伸手:“徐兄自然回徐兄的寝房,议自然留在议自己的房内,当然是殊途了。”
——砰。
房门几乎都要给徐子文扇碎了。
隔壁的生徒闻声赶来,刚好撞上满脸不忿的徐子文,正一头雾水间,听见吴议在里头扬声道:“徐兄还请留步。”
徐子文脸色一霁,回转过身:“吴弟果然……”
话还未出口,便给飞出房门的红木盒子撞了个正着。
那红木盒子边角磨得圆润光滑,不偏不倚地砸到徐子文的心口,像一道不痛不痒不响亮的耳光,偏扇得他面颊飞红。
赶来瞧戏的偏巧就是他的好兄弟严铭,见往常一贯端着面子的好友被撵出门外,不禁笑上脸颊:“啧,徐兄这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了呀。”
徐子文阴郁地瞪他一眼,牙关几乎要咬碎:“今日之耻,我若不报……”
——砰。
这一回关门的是吴议。
“……好大一口闭门羹。”严铭接着揶揄道,“徐兄你今儿可别再吃宵夜了,仔细吃撑了,还得求我给你熬一副地六汤。”
“你懂什么。”徐子文冷笑一声,目光透过闭死的一扇房门,刻刀似的扎在里头的人身上。
严铭瞧他脸色实在不好,无奈地一耸肩,把他拉进自个儿门里说话。
“我还真不懂。”他倒不跟徐子文置气,“你那吴栩兄弟不是说过了吗,这人是个惯常用毒的小人,你何必上赶着去贴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徐子文慢悠悠抬眼瞧着他,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吴栩?那个草包?你还真信他那套说辞?”他眉梢一挑,挑起三分不屑的笑意,“一个小门小户庶出的人物,也能被博士老爷亲自带来长安,你真当他是等闲之辈?”
见严铭还一副云里雾里看不穿的样子,他索性把话头挑明了:“吴栩要是个抬举得起来的,还轮得到他弟弟出头?我贴的可不是这小子……我问你,如今太医署里第一等人,到底是哪一位博士?”
“你的意思是,你想靠他投向张博士?”严铭这才恍然大悟,心里却像搁了跟芥蒂似的,膈应得慌,“可吴栩……”
“张起仁都扶不起的阿斗,你管他做什么。”徐子文话一出口,也觉得有些太刻薄,赶紧收敛起下一句快脱口而出的嘲讽,言词温和下来。
“严弟,这官学里头,只有咱们两个是推心置腹的,你可千万不要为了别人兄弟阋墙的事情,坏了咱们积年的情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回说到唐朝冷门的医科,就不得不提医学僧的终身任务——考试
唐朝的医学僧比现在的学生都要苦逼得多,可以说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准备考试——十天考一次旬试,一个月再来一次月试,一个季还有季试,一年到头还要考一次岁终试,几年学完了还有结业考试,实在是苦不堪言。
考试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考得很严格,每十天就要考经文三千至六千言,只要有三分之一背错了、讲解错了,不好意思,不及格了,请回去抄书。
旬试还好,都是自己老师可以酌情开个后门,而岁试挂了就得直接留级,根本不给补考的机会
要是连续三年留级,官学也不会留着你吃白饭,就收拾好东西圆溜地滚回去吧。
好不容易熬个几年熬到了毕业考试,觉得这几年考试可把自己考成博士了吧?对不起,我们还要考政治,考时事,人家进士科要考的,医科也要考,并且和现在考研一样,甭管你专业多好,只要政治不过线,统统不算你过。
在这种高付出低回报的情况下,唐朝读书人不乐意学医也就可以理解了,唐玄宗还抱怨过地方上咋都没人学医啦,医疗事业简直后继无人啦,还为此专门给地方上的大夫和官员一样的补贴,但都没有多大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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