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生徒们彼此一对眼,用眼神悄悄问,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孙子泄露了此事?
见此情形,刘盈神色一肃,转身去请孙启立的示下:“禀告孙公,在旬试之前,学生已收到一封状告信,说此番旬试的题目早已被某些博士私下透给体己的学生,这……”
他略有深意地望向张起仁:“诸位同辈都是几十年的旧识,断没有假公济私、心术不正之人,只不过我看那信上言之凿凿,倒也不像是胡编乱造之事。”
孙启立闻言,咳得更加厉害:“咳……张博士……”
张起仁吩咐杵在旁边的小童:“去取博士素日常吃的百部丸来。”
等那小童利索地领命走开,他才轻叹一声:“刘公之见,就是老夫之见。老夫尝闻官学里早有鬻题的不正之风,从前却只当是捕风捉影的笑谈。既然刘公已经收到状告信,想必上面已经写明了参与的生徒的名单。难得大家共聚一堂,不如当堂宣布,也省得冤判错判。”
陈继文亦点点头:“此话有理,若有捏造伪告的,更该重重地罚。”
三位博士在阶上来回一番,已经各自阐明了立场,非要把这事调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孙启立颤颤巍巍地挪到椅子上,药还没到,咳嗽已经先缓了下来,一双冷肃的眼睛微微抬起,令堂下生徒无不心中一寒。
严铭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徐……徐兄,这可怎么是好,我这题左不过是从别的生徒那里打听来的,要是我也被告了进去,岂不冤死我了!”
徐子文面露诧色:“这我有什么法子?买题的是你,透题的也是你,你要是被人供出来,就是严筠太医丞也不能替你翻案。”
他顿了顿:“依我说,你父亲好歹是朝廷要员,他们不敢真把你逐出官学去,你倒不如把吴议也供出来,要死也拉个垫背的!”
这一番话讲的冠冕堂皇,严铭差点就被哄了过去,他慌乱中仔细一思,便觉不对。
“徐兄,买题是一宗罪,透题是另一宗罪,我要把吴议供出来了,岂不是给自己罪上加罪吗?”
“这倒也是……”徐子文面色一僵,心里一阵恼怒,这严家的混世魔王,该聪明的时候没一点脑子,要他蠢的时候偏偏还多了个心眼。
不能把吴议拖入泥潭倒也罢了,还是先把严铭弄出官学的好,反正这蠢材也实在没什么用处,留着也只是宗祸害。
严铭岂知自己早就被视作一枚弃子,还指着徐子文给他出谋划策,刚想开口再问两句,刘盈已经拨正脸色,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纸。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封薄薄的信纸上,严铭更是急得眼冒火光,恨不能用眼光烧了这封不知何处来的信。
刘盈手执信纸,像提了把尚方宝剑似的,指谁杀谁。
被念到名字的生徒扑通一声跪下来,一个接一个,一时间庭中一片磕头跪地的声音,宛如过年放鞭炮似的停不下来。
刘盈念到某一处,略停了停,声音无一丝波澜“……严铭。”
严铭自知难逃一劫,膝下一软,几乎栽倒在地。
刘盈接着念下去:“吴议。”
吴议心头一颤,刚想开口分辩,对方已拂袖制止他:“你的名字是在上头不假,不过写信的人也禀明情况,说你是被严铭设计陷害,并没有主动买题,可有此事?”
“回禀博士,学生确实没有向严铭买题。”吴议余光扫过,但见严铭浑身发抖地杵在原地,脸上犹然一片怔忪,好像还没明白刘盈的意思。
刘盈淡淡扫他一眼:“这么说来,是严铭要栽赃陷害你?严铭,你实话实说。”
严铭仓惶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对策,下意识地胡乱编造起来:“这……学生只是和他讨教医经,没想到,没想到刚好谈到了今天的题目,学生,学生……”
他到底不是徐子文那样聪明绝顶的人物,早就慌得六神无主,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盈心里顿时雪亮,再加上吴议已过了沈寒山设的难题,怎么看也不是需要买题的庸才。一想到他方才出彩的表现,他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稍微松懈下来。
“既然你是被冤枉的,那这一次就暂且放过,不过……”他话锋一转,才温下的声音又冷肃下来,“若你以后敢步他们的后尘,老夫只会严上加严。”
吴议忙点头称是,刚撤回一步,便见严铭整个人跪跌下来,一双臂膀撑在地上,中间的头颅深深压下。
“回……回刘博士,学生的确是一时蒙了心,但请博士看在素日的情面上,不要逐我出官学……”
“情面?”刘盈冷笑一声,字字如刀锋刮过,“若不是看你父亲的情面,你早就被撵出去了一百回!当初念你年幼无知,虽然学问不济,但难得赤子心肠,老夫甚至动过收你为徒的念头。但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今时今日所做的事情,还配做一个医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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