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 作者:北南【完结】(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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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响亮的嗓子,震得梁上喜鹊尽数离巢,轻纱帐子都晃了晃。容落云却淡然,捻颗杏干丢嘴里,咕哝道:“霍临风回了塞北,我见不着,于是睹画思人。”
这回答还不如不答,气煞小财神也。
陆准心里乱糟糟的,堵着团着,弄得他满腹疑虑却哑口无言。他拐出卧房,朝外走,踩着碎石上的黄叶,一出别苑,望见刁玉良那小儿。
“老四,快来!”
刁玉良穿着新裁的小褂,闻声跑来,美不滋儿地问:“三哥,瞅我衣裳好看不?”
陆准称赞:“真好看,少年风流就是你这样的。”夸着,灵机一动,“这般好看的衣裳,需佩一枚精致的玉佩,三哥送你一枚如何?”
刁玉良欢喜道:“走,去你的藏金阁!”他抱住陆准的手臂,却被对方一揽,反搂住肩膀。陆准勾搭着他,问:“你先告诉我,二哥与霍临风什么情况?”
见刁玉良似是不解,陆准问得直白些:“二哥与霍临风是不是很亲近?比如时常见面?”
见面也算亲近呀,刁玉良说:“还亲额头呢。”
小财神目眦欲裂,面对这单纯小儿都亲不下去,两名成年男子竟亲额头?!容落云疼他,宠他,惯着他,可从未亲过他的额头……
他问:“还有吗?”
刁玉良仔细回忆:“第一次去灵碧汤,二哥落水受惊,霍大哥便抱着他哄了许久。第二次去灵碧汤,二哥和霍大哥必定发生过什么,只是我未猜到。”
陆准揽紧些:“快说说,三哥帮你猜。”
刁玉良小声道:“我练兵回岸,二哥躺在马车里,仿佛累坏了,奇怪的是身上布满红痕。”他在脖颈与胸前比划,“二哥说是切磋所致,可我后来想,他的头发是湿的,手指也像泡久了,一定下过水。”
陆准倒吸一口气,脑中只余两字——红痕。
“最奇的是,二哥后来竟敢独自下水。”刁玉良说,“我还发觉,他们夜里总支开我,让我独自去睡。二哥生病那次,霍大哥偷偷来照顾,又抱又亲,我全都瞧见了。”
每多言一句,陆准的脸色便黯淡一分,小财神变成了小瘟神。
他已非懵懂无知的小儿,种种细节一听,哪还用猜。掉头往回走,不进屋,行至窗外扒开两扇小窗。
房中,容落云立在画前,正仰着脸看那归去的将军。
陆准出声问:“二哥,你是否成日这般?”
容落云身姿未动:“是,看不够。”
这般痛快,这般不加掩饰,弄得陆准措手不及。“那你和霍临风……”陆准犹豫道,“是什么关系……”
容落云说:“两情相悦。”
倘若刁玉良的字句是绵绵小针,那容落云的坦白则犹如一记重锤。陆准扶稳窗棂,怛然,惊慌,两片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吐出“断袖”一词。
容落云转脸望来,笑意和煦,轻轻点一点头。红巾翠袖非他所想,天地之间,他也只与霍临风纠缠一截断袖罢了。
凭他的心性,这桩情事绝不该宣之于口,但如今,斯人远去千里,他落个睹画相思的下场,够辛苦了。
胸中那一汪酸水儿越积越多,要涨死人,即使死不得,也要沤断了肝肠。故而旁人提及,他不回避。旁人察觉,他不掩饰。旁人明晃晃地问,他便赤裸裸地答。
容落云离近些,抬手抚上画中的脸庞,想问一句——你到家了吗?
此刻院中,扑来一只灰羽豆眼的信鸽,雨季飞去长安,住到今时今日才归来。小东西盘旋片刻,循声至窗外,掠过陆准朝容落云飞去。
探指接住,容落云解下鸽脚的字条。
纸上仅有几字,读罢,眼底却遽然一惊。
……
“少爷,怎恁多人!”
“吁!”霍临风勒紧缰绳,纵马驰骋多日,出了关,不眠不休终至塞北地界。前方便是城门,遥遥一望,似乎挤满了百姓。
本想先去军营,见状,他说道:“走,过去看看。”
愈走愈近,隐约听见百姓的呼声,一到城门口,所有人列道两旁,让出一条宽阔的路来。把守的侍卫齐齐抱拳:“恭迎小侯爷归塞!”
霍临风未来及出声,大片百姓也跟着喊道:“恭迎小侯爷归塞!”
好大的阵仗,小侯爷抹把脸,一路风尘唯恐有损英俊。他唤来守城门的总兵,道:“大伙儿的心意我领了,尽快疏散,我先去一趟军营。”
总兵禀报:“小侯爷,侯爷在府中,吩咐您先回家去。”
霍临风微怔,他爹一向是轻伤不下火线,难道伤势加重?再不敢耽搁,挥剑作鞭,立即奔向定北侯府。
沿途的样子变化些,垂髫小儿长高了,卖饼的老孺佝偻得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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