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炎息府中那二人均佩剑, 应是排行五六的陈绵、陈骁, 除却剑法, 这二人的绝招名为“淬命掌”,摧心断肠叫人痛不欲生。
霍临风起身出浴,杜铮伺候他穿衣,问:“少爷,抟魂九蟒那么厉害,岂不是无人能掣肘?”
霍临风说:“他们若单独一人, 便无法胜我。”若是九人齐发,也许霍门三父子同上阵,能拼个平手。兵者,妄动乃大忌,因此没有充分准备,绝不可轻易与之对阵。
封腰扣好,宽肩劲腰下,衣摆遮住一双长腿。杜铮手捧玉冠为主子戴上,不提烦心的,拍马屁说:“少爷,我瞧了,这不凡宫顶数你英俊!”
霍临风哼一声,行军打仗糙时如蛮人,他鲜少在意自己的相貌。倒是挺在意别人,更难免想到无名居中好模样的那位。他想问容落云如何,嗅道:“什么味儿?”
杜铮一惊:“炖的蹄髈糊啦!”
昨夜用了几口冷饭,霍临风此时饿极,于清幽竹园嚼大鱼大肉。他瞥见盛开的小花,忽然想在园中植一株玉兰,到时与翠竹相伴必定雅致。
转念又打消念头,一树长成需要几年,他却不会待那么久。
用过饭,霍临风在石几旁饮茶,目之所及尽是雨后春竹,他想起被容落云捏断的青竹灯柄。既然休沐无事,这儿又有现成的材料,干脆给那人重做一盏。
他细细挑选,抽刀砍下一根好竹,劈裁成竹条打磨光滑。待拼接搭架完成灯骨,以挺括薄纱为罩,便做好一盏素面小灯。
霍临风提着端详,觉得单调又取笔墨,在灯柄上描绘一圈波状云纹。
灯已做好,石几上还剩着些竹条,取之无用弃之可惜。他灵机一动,将余下的糊了只风筝,白宣面,燕子身,暂未想好画什么图案。
这时杜铮嘀咕:“又添一则——给容落云做灯。”
霍临风的脸皮时薄时厚,此时比较厚,故意道:“风筝也给他糊的。”
杜铮啧啧:“他飞得比风筝还快,风筝放他还差不多。”
霍临风乐不可支,八方游的仙姿盘旋脑海,如一缕轻烟。晌午了,他估摸容落云已经起床,便一手提灯、一手提风筝出了千机堂。
天气晴得正好,那一地乳白碎石定会晃眼,他如此想着。不料行至无名居,门上挂着一把小锁,显然别苑无人。
他只得折返,忙活一个时辰落了空,默默有些没面子。恰好经过藏金阁,循着诵读之音向内一窥,陆准在院中摇头晃脑地背书。
陆准也瞄见他,跑出拦路:“杜仲,大白天提灯做甚?”
霍临风道:“二宫主的灯折了,我为他做了一盏。”
陆准点点头:“那你三日后再送罢,二哥去朝暮楼了。”
落空瞬间变质,霍临风想,登上青楼沉溺三日之久,也不怕被榨干了精气。他忽然懒得送了,说:“三宫主,属下要忙布施一事,劳烦你到时交给二宫主。”
陆准接住,忍不住嘀咕道:“这世道好奇怪,二哥提剑纵马上青楼,本宫主还要为弟子跑腿。”
霍临风听得清楚,心内又是一突,容落云鲜少骑马去朝暮楼,更遑论佩剑。他倏地记起昨夜,听他提到陈绵陈骁时,容落云的反应十分激烈。
莫非……容落云认得抟魂九蟒,甚至有怨?
霍临风思索一路返回竹园,见杜铮在浇花。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索性问道:“呆子,我若提剑纵马离去几日,为何?”
杜铮道:“打仗杀敌。”
他又问:“我若说去踏青呢?”
杜铮又道:“你哪回都骗夫人去踏青,大漠哪有青给你踏。”
霍临风豁然开朗,没猜错的话,容落云根本没去朝暮楼,而是杀人寻仇去了。可是容落云一人对陈绵陈骁,再加上其余侍卫分散精力,根本凶多吉少。
他心头滋味儿难测,摇摇头,也许容落云就在温柔乡快活呢?
踱至石几旁,茶凉了,这么一会儿就凉了。那从酉时等到丑时的四个时辰,茶凉饭冷,人徘徊,是不是比他此时的滋味儿更难言?
霍临风深吸口气,拔腿扭身,要跑一趟朝暮楼探个究竟。杜铮喊道:“少爷,你去哪里?!”
他匆匆交代:“午后若未归,便是英雄救匪去了!”
霍临风快马加鞭赶至朝暮楼,白日闭户,他硬生生闯进去。小厮涌来阻止,叫他扬臂挥倒,吵闹声引来管事的老嬷。
老嬷眼尖,认出他是一掷千金的俊哥儿。他无意消磨,瞥着四楼一隅纵身跃上,叩门几声,喊道:“宫主?你在不在里面?”
有位姑娘说:“公子一早来过,已经走了。”
霍临风定神,容落云真的来了一趟,难不成知道此行凶险,特来找胞姐告别一番?这时老嬷追来,挡着路不许他胡闹。他问:“花魁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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