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上说,那人也许正在一座大学里,当着辅导员。
怎么可能?
他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傅家七爷,什么时候喜欢这种成天需要罗里罗嗦的职业了?
疑问过后,是继续深入打听。
还真的就是。
差点就冲过去找他了,千钧一发,还剩半点理智。
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那隔天等来的估计又是他远遁的消息。
这一次再想找人,也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于是捺下xing子,慢慢地等待时机。
每天只能从消息上看到他的点滴。
今天国贸系有活动,他去参加了。
今天是休息日,他去公园了。
他跟学生一起去网吧上网了。
他们在玩一个叫纵横江湖的游戏。
他的闲暇时间几乎都在玩游戏。
傅明谐觉得自己就是个可耻的偷窥狂。
但他又按捺不住想要知道他近况的yù望。
所以只能继续可耻地痛并快乐着。
一个破游戏有什么好的!
他看着消息,有点忿忿不平,脸上一会嗔怒,一会傻笑,弄得韩致远差点以为他老板面部神经失调。
游戏……游戏?
他心念一动,开始打开那游戏的官网慢慢看。
打听到那人在哪个服务器,又兴冲冲地跑去建了个号。
不行,这号的级别这么低,怎么保护他?
他买了个高级别的号,又改了个名字。
宋瓷。
因为那人很喜欢收藏宋代的瓷器。
这个服务器里面有两股势力,天下和王朝。
他所买下的这个号的身份,就是王朝帮主。
而那人所在的帮派,是天下。
天助他也。
因为一次攻防战,那人主动跟他打招呼,询问他这个名字的来由。
家中长辈,喜欢宋朝的瓷器。
他故作镇定,心里则像快要炸开一般。
那人只是有点怀疑,却没有追问。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后来,就顺利多了。
那人以为他是老玩家,不时会询问他有关游戏的设置。
天知道他都是对着游戏官网,一个字一个字地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来。
所以速度很慢,却详细得堪比官方攻略。
隔着电脑,明明知道是对方,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就像一只只毛毛虫在他心头爬动。
两人练级到很晚,那人说要休息了。
他刚答应一声,突然想起那人有个习惯,喜欢luǒ睡。
想象着电脑那边,那人不着寸缕的香艳场面,不由就冲动起来。
三年前那一夜的滋味,毕生难忘。
本以为会这么一直下去,直到两人成为知jiāo,那人主动提出见面。
这一次,他会耐心等待。
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但是他没有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虽然伴随着惊吓。
他的学生被绑架,所以他也被牵连了。
浑身浴血的样子,几乎要让他心跳停止。
七叔……
他眷恋地望着眼前这张容颜。
三年时光,不曾将他改变,有的只是越发沉淀的儒雅。
这个男人无论在什么qíng况下,永远是那么迷人。
他终究是回来了。
回到自己身边。
真好。
……
……他本想用苦ròu计,挡下那一枪,借机表白的。
结果话没说完,就疼晕过去了。
真他娘的。
第19章
四叔不是一个名字,它跟傅七爷一样,只是一个称呼。
只不过七爷姓傅,而四叔没有姓。
今日的四叔,外表看上去已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但是谁在他面前,也不敢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四叔。
四叔身上,有着很多传奇人物的经历。
早年坎坷,只手奋斗走到今天,虽然早已退居幕后,但他八面玲珑,人脉甚广,在黑白两道,任谁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这座茶楼的历史,几乎跟四叔的年纪一样大。
它的装潢并不jīng细,很多墙壁甚至已经有点斑驳脱落,但是许多人却喜欢到这里来喝茶。
要的就是那份古朴的感觉。
四叔此刻正沿着茶楼的楼梯慢慢爬向二楼。
对他来说,这几乎是每天的必到之地了。
自从不过问俗事之后,他推拒了许多约会,潜心养鸟栽花。
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往常都是他早早地到茶楼里来,今天他走到二楼的时候,那里却已经多了一个人。
“好久不见,四叔老当益壮。”段初言笑着,慢慢地起身,拉开自己旁边的一张椅子,让四叔坐下。
“哪里哪里,后生可畏,七爷也风采依旧啊!”四叔哈哈大笑,也不客气。
“四叔就别取笑我了,以前怎么喊我,现在也怎么喊,您这句七爷,我可不敢当。”段初言浅笑自谦。
“昨天听人说你今天要请我喝茶,这不,天还没亮我就巴巴地起chuáng了,你这杯茶可不是人人喝得着的。”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他,就算走在路上,看起来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曾经叱咤黑道长达数十载。
“怎么,一走走了三年,现在倒是舍得回来了?”
段初言跟这位四叔的渊源,来自七年前。当时四叔有个表弟,在国内一次大的政治斗争中被牵扯进去,差点就判无期了,树倒猢狲散,何况那会四叔已经金盆洗手,退了下来,根本帮不上多少忙,他知道傅家人脉广,在政坛能说得上话,自己跟傅家老太爷也有几分jiāoqíng,无奈之下求上门来,后来在段初言的周旋下,那人终于得以脱身出国,换个角度说,四叔也因此欠了段初言一个不小的人qíng。
“不瞒你说,这次请四叔来,是有一件事。”
段初言说得很慢,神色平和,连倒茶的动作也很优雅,一点也看不出有事要说的急躁。
四叔暗赞一声,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的人,从来也没看到有人跟这傅家七爷一样,练得一身淡定不惊的修养工夫,就算当年的傅老太爷像他这种年纪时,也未必有他这份定力。这样的人,活像生来便该号令别人,而不是屈居人下的。
“四叔应该也听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qíng,我那侄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惹下仇家,中了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段初言淡淡道,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把四叔面前那杯茶斟满。“您知道,傅家早就退了出来,论黑道人脉,也比不上您。”
话说了一半又顿住,那人捏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姿势放松,神qíng闲适,仿佛傅明谐中枪躺在医院这件事qíng,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四叔苦笑,知道这人是想让自己开口。
“七爷想要我查出凶手?”
段初言浅浅一笑,看着他。“四叔说呢?”
四叔被那目光bī得无法,只得轻咳一声:“依道上的规矩,背后那人,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轻易说,何况我并不知道,你就当可怜我一把老骨头,最多也就只能帮忙问问那杀手的消息,拔出萝卜带出泥,知道杀手身份,剩下的以傅家的能力,并不难查吧。”
那头静默许久,终于响起声音。“也可以,那就有劳四叔了。”
四叔松了口气。
——————————————
“七爷,去医院吗?”
从茶楼出来,老许坐在驾驶座上,微微侧首。
“去老宅。”
老许有些诧异,以致于不由得转身看了段初言一眼。
傅家有两处宅子,老宅是傅老太爷生前所住,傅老太爷死后,段初言就搬到新宅,傅明谐也跟着过来,现在老宅里住的,是傅忻夫妇,和傅巍的正妻,容玉凤。
容玉凤虽然年纪已高,也早就奈何不了段初言,但祖宅就是她的一亩三分地,所以对段初言来说,那里绝不是什么愉快的行程,而在以前,他确实很少踏足老宅。
闻仪刚来不久,不知道这段往事,也没人无事跟他提起,见老许神色古怪,不由捺下满腹疑问。
傅家老宅很大,前后有两个院子,后院现在被改成花园,是傅忻养花养鸟的地方,前院有棵松树,树龄就连故去的傅老太爷也说不清楚,多少年来一直屹立在那里,看着无数悲欢离合。
来开门的是琴姨,也算是傅家的老人了,还是当年跟着容玉凤一起过来的娘家人。她一看到段初言,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才讷讷道:“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段初言刚进傅家的时候,这琴姨帮着自家小姐,暗地里不知欺负了他多少回,只是岁月流转,当年横眉竖目的中年妇人,如今也是白发苍苍了。
段初言懒得跟她计较那些往事,却不代表她能忘记,后来段初言接掌傅家,手段雷厉风行,琴姨才知道当年那个少年其实并不简单,他之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默默承受,只不过是隐忍不发而已。
“你想找小姐,还是……”
自从当年明白过来之后,琴姨对这个人一直有着一种恐惧,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被报复,对方一个眼神过来,也能令她疑虑半天。后来听说他失踪了,本来以为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重新接掌傅家的人,又是小姐的嫡亲孙子,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又会出现自己的面前。
“大哥呢?”段初言不答反问,他问的是傅忻。
“在后面花园,你……”
话没落音,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高声咒骂。
“傅言,你这个贼娘生的贱种,你还敢过来!”年龄和行动力并不妨碍容玉凤的嗓子,就算脸上爬满皱眉,她的声音永远那么尖锐刻薄。
段初言轻易躲过对方狠狠划过来的指甲,容玉凤失了着力点,一下子扑在闻仪身上,她停也不停,抬起手就往闻仪脸上搧去。
闻仪弄不清她的身份,还在想着躲开好还是挡下好,迟疑之间,一巴掌已经落了下来,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印。
“呸!你们一群láng狈为jian的,把我孙子还给我!”容玉凤喘着粗气,狠狠啐了一口,满嘴恶毒粗鄙。
“还不把傅夫人扶下去休息。”段初言神色不变,淡淡的眼神扫向琴姨,她心头一抖,赶紧上前扶住容玉凤。
“小姐……”
“你放手!”容玉凤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指着段初言的鼻子。“你这个私生子,还敢到这里来,我孙子怎么样了,肯定是你害死他的,肯定是你!”
对这个女人,段初言压根就不想说话,他看也不看她,转身走向后院。
容玉凤张牙舞爪就想扑上去,却被闻仪拦住,半抓半扶地带走。
当年夺权失败加上在医院以治疗的名义被软禁了几年,容玉凤早就有点神志不清,平时如果没人带着,她连这宅子都出不了,今天听说段初言来了,却突然就清醒过来,连骂人的语气也没有变过。
rǔ骂声越来越远,等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的老许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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