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坐的人,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许是问的是隐秘的事情,今日宫内没有点巨大的牛油灯笼,只是略点了两盏青铜朱雀油灯。
高大的铜镶玉的香薰炉子里,燃了不知道什么香,那香气很浓,还飘着白烟儿,冯太监离着炉子有些近,觉着自己长这么大就没这般香过。香云缭绕中,他玄妙的又觉着自己快要飞升了。
“你说……你知道前朝遗宝?”问话的是昀光,天授帝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回答。
冯太监咽了下口水,点点头。
昀光一瞪眼:“恩?”
冯太监顿时抓瞎,战战兢兢地又是点头,又是回答,吸了一口烟,急咳嗽了几声才道:“啊!恩,是,是,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行了!”昀光也不同情他了,只是觉得厌恶,也不等他告罪便又说道:“……你细细道来。”
这个细细道来,便又令可怜的冯太监为难了,何为细细道来,从哪里说?从他小时候如何挨饿,如何被人卖了到宫里,如何被阉了?还是按照早就背好的说?
冯太监抬起头,傻乎乎的看着昀光,两个嘴角一起往后裂,努力了半天,咽了好些吐沫,终于他又趴下了,大哭:“老奴万死……不知道怎么说?”
昀光大怒,上去就是一脚,踢得冯太监直咳嗽。
那下面又哭又踢的好不热闹,却不知道,坐在上面的天授帝,双手紧紧抓着御座的扶手,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终于他猛的站起来,昀光一愣,天授帝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
冯太监怕挨打,忙立刻趴好回话:“老奴,老奴不会自己说……那,那要……那要问的。”
天授帝心里支撑的架子,忽然散了,他坐下,无奈的长长出气后,失笑着摇头道:“呵……罢了,昀光莫要吓他,他也是个可怜的,你问吧,朕……不急!”
昀光这辈子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也不知道这几十年这老家伙怎么活下来的,他也无奈的摇头,站在一边,又是气,心里却有些悲哀。
终于,这番问话,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归入了正途。
昀光:“你是几岁进宫的?”
冯太监一呆,伸出手指算了半天,喃喃的回答:“老奴,老奴万死……没人告诉老奴几岁,逃荒那年老奴记得是是……”他又忘了。
昀光赶紧岔话题:“……你,今日说,你知道前朝有宝?”
冯太监立刻连连点头:“有,就在前朝的淑华宫。”
昀光:“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冯太监嘴巴颤抖了半天,眨巴半天眼睛,也不知道在那里拽了一股子力气,总算是找到了调子,开始说那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老奴,老奴家里本是长轩郡霍县,前朝哪会家里穷,又赶上荒年,就出来逃荒,实在没吃的了。我爹就把老奴卖了,再后来,老奴就被送到了前朝的宫里,净了身,做了打扫常侍,后来,老奴原本的师傅嫌老奴太笨,就不要老奴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天……来了一辆车子,拉了一车小常侍,一拢的,衣裳也不许回去拿,就将老奴等送到了淑华宫,那是前朝几年?来着?”
冯太监又要板着指头算,昀光连忙打岔:“你就说,你如何知道的前朝遗宝,这个就不用算了,宫里有内裆。”
冯太监很诧异的看了一眼昀光,难得的回了一句:“怕是没有的,老奴五年都没拿过钱了,他们说单儿上没老奴的名儿,老奴唤冯五狗,不信您查查?”
天授帝轻轻依着桌子,扶着额头,他是彻底无奈了,以往这般的,他能叫他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解恨。
昀光叹息:“……你就说,如何知道前朝遗宝的!”
这次,语气是严厉了些,冯太监一呆,立马跪好回话:“老奴……去了淑华宫,还是洒扫。
后来,又有了新师傅,老奴那个师傅,原本是个石匠,他不想做内宦来着。老奴那师傅也是倒霉,在修建淑华宫雕柱子的时候,不小心雕坏了龙爪子,上司马的管事大人不依,便将他送到宫里阉了……老奴那师傅,爱喝酒,每次喝完了,就乱说话,为这个,他也没少挨揍。
挨打多了,老奴的师傅就不敢乱说了。可是他一喝酒,还是想乱说,也不敢跟旁人乱说啊!就只跟老奴说……”
说道这里,冯太监看看昀光的脸色,见他不生气,也不打自己,便一口气顺下去道:“那时候,师傅常说,在淑华宫的奉天殿下面,有宝……老奴自然不信。可是师傅一直说,一直说,说什么,这淑华宫就是他父亲还在那会子修的,那年,淑华宫初建,师傅的父亲跟几个匠人被派出打夯子,一不小心就把地上打了个大碗口大窟窿下去,几乎没吓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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