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屋内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屋里的人又纷纷坐回竹席,围着木炭烧的茶炉,端着茶盏,说起来了闲话。
这小居,名曰:烟云。是中书省知政事牛奔大人的私产。才将作诗那位乃是当今护帝六星当中的天剑星后裔,宋国公定婴,定大人。
今日,牛大人请的客人,皆是多年旧友,有刑部的侍郎,白学路,白大人。有国子学的名儒,岳双清,水镜先生。还有礼部郎中,许文禄,品廉先生。
如今诸位,年龄层次偏大,皆都是五十开外的老先生,他们这群人,都是祖上便有旧谊,自小便一同学习长大,如今却算是旧朋友相聚了。他们心里羡慕那岸边的年轻游客舒服,却也不敢戴着纱帽,不顾身份的两岸乱跑。因此,便只能年年来这小居,隔着帘子偷一抹春色,找些乐子罢了。
几块茶点心下肚,牛大人斜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他这人自小就不讲究,也没有个好样子,因此就是光着脚,脑袋打着晃,语调戏嗔般的问那厢:“我说……老白,最近刑部可有动静?”
白学路愣下了,看看他:“却不知牛兄问的是那处动静?是乌康一案,还是其他?”
牛奔大人一笑:“如今还有比看前国舅家更有趣儿的闲篇吗?你快扯扯,我们也好多点乐子。”
水镜先生叹息:“八丈不仁厚,怎么喜欢看旁人倒霉?学路莫要说,煞风景。”
牛奔大人,字八丈。
牛奔一笑:“这有什么,你们如今一个个的,怎么学的如此不诚恳,实在太无趣!哎,想当初,咱们一同去学里爬墙,偷看先生娶娘子的勇气都跑到那里去了?品廉,你且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当年水镜总是挑头的,如今竟端起来了,你快啐他,属他坏呢。”
许文禄轻笑:“都做爷爷的人了,真是好不知羞,当年的事情,还提那些做什么?”
“哎?怎么不能提了?这话奇怪了……”牛奔做出很怒的样子,四下看看,旧友竟无一人支持,便无奈叹息了下,感觉,自己是真的老了,想找些童年的感觉,竟然也找不到了。
他咳嗽了两下,化去尴尬,找了旁个话题道:“今晨来小居布置,路过胡太傅家的小居,他家往年客人满座,今年却奇怪,门都未开,却不知为何?”
那边的定婴大人一笑道:“那老东西精怪,将旧部都安排到了永宗,登州,今年找不全人倒也正常,前几日我还听说,他想安排大弟子接替乌康吴云卿的位置,却不想被陛下直接驳回了,那老东西没了面子,自然今年也不办这茶会了。”
牛奔一笑:“那老东西真不知足,还当是前朝呢,他站了永宗,登州不说,如今竟想动乌康了,他也不想想,乌康是什么地方,那是今上的心尖尖,那是谁碰谁倒霉的,对吧老白?”
白学路点点头:“却是……这个意思,吾主登基以来,一直心怀善念。这次,我看却是动了杀念了,不然,也不会将庄成秀放到前面,前几日,我听说,云良那家伙也要来刑部了,怕是这次,一到秋季决狱,上京……算了,不提了。他们做的那等丑事,也不该在此提及,免得糟蹋了老牛你的茶会。”
水镜先生看看四周,见大家都若有所思,他便咳嗽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竹卷,递给白学路道:“阿顺,我前几日写了一个本子想请你递上去。”
阿顺,乃是白学路的乳名。
白学路愣了一下,接过竹卷摊开,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那屋里的人也都围拢了过去。
片刻后,众人读完,定婴无奈的叹息一下道:“水镜,才将都说了,如今,乌康之事,谁碰谁倒霉,你怎还叫老白去递这个本子,这不是……”
水镜先生一笑:“所以我属了自己的名讳,如今我只是国子学博士,却够不到上边的。”
白学路一笑:“怎么够不到,前几日我还听说,你家有个好外甥呢,人家可是想不去乌康,就不去乌康,上京这来来去去,每年多少本子参他,人家还是好好的。你这人,心眼坏透了,我可没有护身符,此事叫老定去都比我合适。”
定婴一翻白眼:“呸,我可是吏部主事,不是你们刑部的,不找你找谁……你们快打他,当年的属他胆大,如今却是如何了?变得这般胆小?”
这几人自小熟稔,便好不要脸的开始呸来呸去起来,他们正戏耍的热闹,却不想品廉先生忽然叹息了一下道:“水镜,你这一本上去,从此天下女人,皆会变成外人,怕是不妥吧?”
屋里人一惊,坐下细想,吖!却真真是这个道理了。自古,家中如有女子幼年病故身死,都可入祖坟埋在父母身侧,若是水镜先生这一本上去,外嫁女不承担娘家过错的话,那么从此,天下女子便会被娘家视为外人,再不得埋入祖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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