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润故作不在意,颇为大度的笑笑,站起来走过去,拉住顾昭的手上下打量,带着一些心疼的语调道:“你怎么瘦了?”
顾昭回头看到细仔他们还在,便别扭的抽出手道:“怎么会,阿兄那头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亏了谁也不能亏了我。”
孙希站在屋边摆摆手,那下面上来几个小内侍端了新菜,悄然无声的把桌面上的菜肴又换了一遍。
阿润只是笑,有些贪婪的上下打量顾昭,看他还穿着出府那套大衫,便伸手帮他解衣,拉着他去屋里换了一身新置办的衫子,就连腰间都帮他换上新造的玉饰。
顾昭不动由着阿润帮他换,心里想,他好歹是这一国的主君,我要再气下去,他又不知道背着人要做出多少怒事,凭白带累那些无辜的人。算了,当初既然选了他,这会有什么后果也是必然的……他接着就是。
阿润帮顾昭换好,左右看不够的打量他,见他若有所思,便抬头问他:“怎么了?”
顾昭摇摇头,伸手拉住阿润的手带着一丝巴结说:“你不必这样,其实我……我已经不气你了,我不回来,也是因为大兄那……怕是不好了。”
是呀,这一个月的观察,顾岩的症状跟老年痴呆症相仿。
阿润心彻底放了下来,拉住顾昭到桌子那边,主动帮他夹了几筷子菜肴,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了起来。
正值盛夏,七月骄阳燎烤着园中古槐的枝叶发蔫,孙希带着一众小内侍,站在院子门口,支着耳朵随时听着那里面的动静。顾昭他奶哥毕梁立靠着墙,脸上的表情却不如前几日好。终归他想的与旁人不同,觉着,自己家的小主子,好歹也该有个后人,那殿上的皇帝老儿,端是霸道的很,他自己都有三个儿子,又凭什么管着自己家的小爷。
“毕老弟!来来……”孙希摆手,叫毕梁立过来。
毕梁立扭头看看他,贴着墙边走过来与他并坐在门口的石台上,孙希笑笑,一伸手将手中的烟袋锅子猛的一吹,将正烧的好的烟丝吹出去,又拿着烟袋锅子在石岩上磕磕,磕好后从怀里取出烟丝荷包,捏了烟丝给毕梁立添了一锅,那站在一边的小内侍赶紧从怀里取出火刀磕打两下帮毕梁立点燃。
就这样,毕梁立啄着烟丝,带着一股子忧愁劲儿,在院子门口便吞烟吐雾起来。
孙希拍拍毕梁立的肩膀劝他:“老弟,不是老哥哥我多话,你看我,如今是什么都不缺了,可是最想要的还不是一样?想要个骨血,留点香火。可人啊,你享受多少,那都是上天注定的,你享了富贵,那自然就得舍弃一些东西,我如今也算富贵了,要什么没有,至于香火,那是真不敢想了。”
毕梁立白了孙希一眼,心里很是生气,这鳖孙如何知道自己家小主人有多么的了不起,别说一国之君,自己家小主子在那海上,比帝王也不输,凭什么孙希就觉着如今的富贵都是他家主子给的,在毕梁立看来,自己家的主子还真不缺这一口饭吃。
孙希见毕梁立不服气,却也不恼,总是各为其主,若是毕梁立处处以他们这边为主,他老孙还真不看不起他了。
屋子内,顾昭已经吃了半饱,如今正拿着一柄勺子在试吃宫中的新点心,栗子糕。室内安静,一股子温馨在默默流淌着。阿润拿起帕子,托住顾昭的下巴,伸手帮顾昭擦去嘴角的油脂,他左右看看后道:“阿昭,明日我会拟旨,老国公爷年纪大了,再不出去走走怕是没什么机会了。你们家兄弟几人,从来聚少离多,这眼见着你哥哥如今越来越糊涂,明日你接了旨,便跟他天南地北去看看,见见自己家兄弟们可好?”
顾昭顿时呆了,他看看阿润,半响之后才道:“你舍得。”
阿润失笑:“自然舍不得!可……总是一辈子呢,并不缺这一段时日……当日,你能回来……我是很高兴的。”
顾昭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走过去抱住阿润,半响没说话。
这一夜,顾昭觉着心里释放出了一些什么,他总是这样,旁人待他一点好,他能回报十分。阿润这样舍得,他便觉着自己对不住他,因此在房事上竟百依百顺,以前不肯答应的一些事情,如今都做了,还做得彻彻底底。阿润吃的十分满足,上朝前一刻才放过阿昭,放过了却也不睡,只是搂着他,一直默默地看着,怎么办,又舍不得他出去了!
顾昭累的要死,一觉睡到快晌午才起来,他起身之后泡了个热水澡,又听太医的建议在净桶上坐了好久,出来后吃了些汤水,被诊脉之后,那屋外细仔才笑眯眯的领着平洲巷子那边的管家陶若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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