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天气还不错的缘故,饭桌摆在了院子里的菜园边上,张先生一脸严肃的坐在桌旁,师母正在春红——村里过来帮佣的一个青年寡妇的帮助下把菜摆放到饭桌上,小齐又挺着小腰坐在先生旁边的椅子上,正辛苦的把着调羹吃师母特意给他做得青葱鸡蛋羹。
齐达秉承着前世的习惯上前准备帮忙,却被师母笑着劝了回去,倒是柳隐,一进来就在先生旁边坐下,这会儿已经跟先生说上话了。
柳隐正在问先生他可不可以参加今年的秋试。秋试也叫做乡试,在这里,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秋试的。要想参加,或者进县城参加一个资格考试,或者每个乡镇的书院的院长,一般也是那个书院唯一的先生推荐,一般一个先生一次可以推荐两个。
柳隐显然是不想去参加那个资格考试,所以话里颇有有求恳之意,先生慨然应允了。
除此之外,先生还推荐了齐达。因为过了秋试,得了秀才的身份,就可以不用交税。虽然齐达目前的情况过秋试有些危险,先生还是把他推了上去。
当然,这样也引起了张华的不满,仅有的两个名额都给了外人,张华也是打算今年参加秋试的,于是抱怨了几句,结果被张先生好一顿臭骂。因着这个,整顿饭张华都对齐达柳隐二人没有好脸色、
午饭过后,还有一会儿才上课,齐达就带着齐又在附近走走,大半天没见,小家伙粘齐达粘得厉害。
柳隐已经抱着张先生给齐达的《大魏律例》回到书堂里看书去了。他向来是最用功的,每天只要有时间都会看书。
书堂的后墙外是一个缓缓的山坡,午休时候后门是开着的,齐达抱着软软糯糯自说自话的说个不停的齐又,出了后门,准备上到后面的山坡上去坐会儿。
不想却听到门后面传来低低的哭泣。
齐达退回来,拉开门,是俊俊。
“你?”怎么了,后面这三个字齐达没有问出口,因为已经明白了,俊俊怀里抱着一个沾满泥土的苕,一面哭一面慢慢拈灰,可是灰尘太多,原本不小的苕除去上面沾泥的一层后只剩下拳头大小了。
“达子哥?”俊俊抬起通红的眼睛,抽泣着把手中还有些灰尘的苕三口两口的塞进嘴里,勉强咽下去,极力挤出一个还带着眼泪的笑,“你,你和又子出来玩啦,我,我要回去看书了。”
“等一下,”齐达拉住勾头准别离去的俊俊,“我饭盒里还有点冷饭,都是没吃过的,就在桌子下面,你拿了吃吧,肚子饿真的不好受。”
俊俊红着耳根背对着齐达不动。
“去吧,肚子饿怎么上得了下午的课,咱们之间。还计较这些做什么?”齐达想起前世送儿子上学时,有一个星期,家里实在没钱,借也借不到,后来儿子什么也没拿就走了。后来谈起这件事儿子只是轻描淡写的跟同学借的钱,可是齐达分明记得第二个星期儿子回来的时候格外黑瘦。
“嗯。”俊俊挤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应答,然后勾着头快步离去了。
因为俊俊这一出,齐达也没了闲逛的心情。他抱着齐又在后墙下坐了差不多一个中午,直到快要上课,他才站起来,对着整个中午一直乖乖待在他腿上的齐又轻声道:“又子,哥哥会努力读书,做一个人上人,绝对不会让你将来连吃个饭都要看人脸色。”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又似乎什么也不懂,只是挥着小手认真的在齐达肩上拍了拍。
接下来的课,上的不再是上午的《四书》了。先生给大家讲的是算学——对于山里的孩子来说,这个比《四书》上面的孝悌礼义重要多了,许多山里人送孩子来也就是冲着这点来的。对于这些山里人家来说,学得了这些将来至少出去买买东西不会被人算计,学得好一些的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在城镇找到一个账房之类的差事,而诗书礼义之类的,先生硬要讲,可是学了真的没什么用处,毕竟,他们也不指望自己孩子能考上个什么秀才进士的。
在这个时候,齐达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齐达前世虽然没有真正上过学,但是他曾经做过许多小生意如卖菜卖水果什么的。这些小生意都是需要算账的,他又没钱去买计算机,所以实践出了一手极好的心算能力。这种优势在刚开始时还没怎么显现,可是随着先生讲解内容的加深,齐达很快就在一帮小孩子中凸显出来了。
15
在原本的齐达还在的时候,书堂里论学习一向是张华与齐达并驾齐驱的,准确说来张华还要略胜一筹,不过是因为先生对自己的儿子要求更严格一些,所以才显得他和张华差不多,有时候甚至挨骂还要多一些——这也是张华一向不满意的一点。但是,不管怎样,张华是这个书堂里首屈一指的优秀学生这是毋庸置疑的,张华自己也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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