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出声附和,语气十分谄媚。
贾政抬头去看,却见贾环穿着一件滚金红袍信步走过,手里拿着洁白的帕子擦拭五指,身边围着许多官员,看服饰皆是一二品的大员,对他莫不卑躬屈膝,敬畏不已。
他所过之处接连有囚犯磕头,嚎哭道,“贾公饶命哇!贾公我是冤枉的,求您明鉴啊……”
“贾公?”贾政十分愕然。
与他相熟的一名囚犯讽刺道,“现如今他已是定国公了,真正的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你养的好儿子!”
贾母听了浑浊的眼睛爆射出精光,立马排开众人挤到牢门边,哭喊道,“环哥儿,求你救救我们吧。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你与我们可是直系血亲啊!”
“切结书上不是写了么,大伯把爵位和家产让给你们,你们与本公,与大伯彻底断绝关系。皇上那里已是备了案的,绝不会牵连本公一丝一毫。如此,本公还得多谢你们的贪婪呢!幼时未曾给予半点温情,反几次三番的谋害本公性命,如今落了难才来攀附,这样的直系血亲不要也罢。”贾环只冷冷睇她一眼便去的远了。
刑讯官员听了这番话,对贾府几人自是半点优待也无。
贾母瘫软在地,刑部一名官员讥讽道,“倘若当初你们没谋害定国公,现如今的贾府也不知会何等显耀,跃居大庆第一世家也是早晚。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他一径摇头,一径去得远了。
贾政沉默半晌,忽然暴起猛掐王夫人脖子,嘶吼道,“毒妇,都是你!为何你要害环哥儿!咱家落都这等田地都是你的错!你去死!”
王夫人用尖利的指甲抠挠他手背,迫使他放手,辱骂道,“如不是你与贾珍几个厮混,搅合进这谋逆之事,咱家怎会遭难?你也有脸怪我!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我才倒了八辈子血霉!”
两人厮打在一起。贾母与宝玉抱头痛哭,牢里众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在绝望的等待中,圣旨终于下来了,直接参与谋逆者诛九族,间接参与者视情况而定:或斩首示众,或流放千里,或打入贱籍。
贾政人微言轻,只与贾珍吃过几回饭,得了些内部消息,罪名并不严重,故而被判流放。贾母因受不住打击,又年事已高,很快病死在牢里,还是贾赦来收的尸,办了个体面的葬礼。王夫人与贾宝玉被打入贱籍,拉到菜市口发卖。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更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宝玉这辈子还未如此狼狈过,丝毫不敢抬头见人。王夫人仓惶四顾,在人群中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高喊,“兰哥儿,好孩子,快救救祖母与你宝二叔!”
只要贾兰肯花十两银子把他们买下,他们就自由了!
贾兰走到两人跟前,一字一句低语,“当初你们先是迫我母亲自缢,后又将我们丢弃,今日我也不会管你们死活。临别送你们一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们且受着这份因果吧!”
话落,他头也没回的走掉。
王夫人拼命喊他,见他果真不理才捂住脸痛哭流涕。宝玉不停呢喃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句话,忽然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128番外5
迎春的夫家是太仓县当地有名的望族,家财万贯,仆役成群,什么都有,就缺一点权势。故而她公公花大价钱买了个员外郎的虚衔,延请名师教嫡子读书,又给他聘了家世没落的贵女为妻,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她夫君姓顾,名苑军,长相俊秀,身材挺拔,很有些才气,就是话比较少,让人捉摸不透。但在迎春眼里却也正相宜,两人和和气气,平平淡淡,日子倒也过得。唯独一点,她婆婆乃市井出身,眼皮子浅,为人又刻薄,对嫁妆不丰的迎春很看不上。
因贾琏在太仓当县令,镇得住,迎春新婚头一年过得十分舒坦,却没料天降横祸,一场洪水不但冲垮了太仓堤坝,也将贾琏送入了冤狱。
贾赦四处借银子赎人,实在无法只得找迎春帮忙。到底是自己哥哥,迎春就是再老实木讷,也壮起胆子,前往正院寻公爹和婆母。
“不行!”婆婆李氏一口否决,“他犯得可是贪赃枉法的大罪,就是填再多银子也白搭。我没怨你这个扫把星给咱家招灾带祸已算是厚道,你还好意思开口借银子?”
迎春跪在堂下,用祈求的目光朝公公和夫君看去。两人各自撇开头,不愿说话。
李氏越发刻薄,拍案道,“倘若罪名落实,听说是要诛九族的。要银票没有,休书却能给你一封。军哥儿,立马给她写……”她朝儿子看去。
顾苑军连忙摇头,“母亲不可。糟糠之妻不可弃,她母家刚遭了难,咱们就一纸休书断绝关系,旁人会如何看待儿子?倘若给儿子安一个薄情寡义的罪名,指不定会影响科考。这事儿再看看吧,真到了那步田地,咱们再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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