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结束,许多心怀悔意的修士没有返回各自门派,他们换上丧服留在那座城墙,为那些战死的少年守丧三年之后,就在其墓前建立了雪衣天城,从此就居住在这南北交界之地,与天下邪修作战。
见死不救者,与凶手同罪。——雪衣天城是唯一将此法写进弟子戒律的门派,两千年来,北方修士一直对其极为敬重。如今的五派联盟中,雪衣天城亦被视作天下脊梁。
顾余生细细查看牧海灯送回的北方资料,纸张末尾胜邪长老留下了一句批注——千年前的雪衣天城就是如今的东灵剑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谨记。
这是很平淡的一句话,落在顾余生眼里却是触目惊心,他将信纸放下,对着晃动的烛光,眼眸颇为深沉。
师徒二人一发现问题便来了万卷峰,谁知鹤五奇竟是趁着陶公心神混乱逃了出去,如今已不知所踪。这样的重要线索他们自然不能放过,当即就命所有剑修进行搜索,释英前去通知沈逢渊,顾余生自己也在书阁中认真查探,结果鹤五奇没找到,倒是碰见了听闻消息返回的牧海灯。
胜邪长老大概是要和天牢成亲了,新掌门继位这样的大事都无意返回,只命大徒弟带着这雪衣天城的资料代为恭贺。南北修士多年不曾交流,这份贺礼的确是顾余生目前所需。既然来了牧海灯这专业抓人的捕快,他便将搜寻鹤五奇之事交给了这位神捕继承人,自己认真查看北方消息。
牧海灯果然对得起师父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头,书阁弟子寻了一个时辰都没结果,他摇着酒葫芦御着剑便将人锁了来,也不理会抗议的鹤五奇,只对顾余生道:“师弟,你们要找的可是此人?”
鹤五奇这些日子可要闷出鸟来了,先是被困在除了树什么都没有的穿林峰,后又被关在除了书什么都没有的万卷峰。偏那陶公素日就喜传道受业,不止要他去读典籍经书,还时不时就来抽查,背不好就罚抄,简直比他们天羽世家的教书先生还丧心病狂。
鹤五奇自成年后就没再进过私塾,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委屈了,昨日天降大雨,他体内神魂忽然躁动不安,一慌神便失了意识。等到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蹲在沧浪峰的树上,抬头便见那天岭宗大长老正和东灵剑阁的掌门在雨中比武,他不明白这两个都是三百来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有精力天天比武?更不明白自己体内这鬼魂没事跑来偷看两个老家伙打架作甚?
最后只能告诉自己果然剑修的事处处透着诡异,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化形为鸟藏于树林中,想要伺机跑路。
东灵剑阁的阵法确实厉害,鹤五奇飞了一夜都没跑出去,今日本是化作麻雀在树下休息,谁知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个红衣男子。这青衣剑修见过了,乍一看红色还挺稀奇,他就多瞧了几眼,然后就被一把抓住,再次押到了顾余生面前。
鹤五奇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边走便饮酒,连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分明是醉了,怎么还能从树丛间一眼看见一只麻雀?他直到现在仍是不解,只能对牧海灯抗议道:“你是怎么在一群麻雀中认出我的?我变得明明很逼真啊!”
牧海灯常年身在北方,和天羽世家自然打过不少交道,对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公子也有所耳闻。他瞥了眼不满的鹤五奇,只笑道:“天羽世家的化形之术的确厉害,不过,世上哪有金丹修为的麻雀?下次长点心,记得要化成灵兽。”
好吧,是他修为太高了,鹤立鸡群怎能不被发现?太优秀也是错啊……
此话一出,鹤五奇终于明白破绽在何处,只能郁闷地在顾余生面前坐下,无奈道:“嗨,兄弟,我又被抓回来了。打个商量,关我可以,别背书!”
他这样子倒和往常无异,顾余生抬眼看了看这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羽世家三公子,只问:“你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我看书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在沧浪峰的树林里,八成是哪个鬼魂又跑出来了吧。”
提起此事鹤五奇也是郁闷,也不知道这鬼魂要做什么,让他无缘无故淋了一场雨,结果还是没跑掉。
天方子来了沧浪峰,若是万岳子感受到阴果气息跑了出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岳子虽糊涂,却也勉强算无害的修士,顾余生闻言消了几分疑心,认真地看向鹤五奇,“你真的相信这样神魂附体的情况是病吗?”
鹤五奇逃出后也听闻了顾余生要继承掌门的消息,万没想这和自己同龄的青年修士竟是眨眼间便成了一派之主,本还觉是他听错了。如今见顾余生的沉稳气势,好像和自己爷爷也差不了多少,他颇觉不可思议之余,只回答道:“不论是不是病,它的确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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