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翡翠吊坠,银质基座温度瘆人,如同一块寒气直冒的坚冰,冷得几乎拿不住。他飞快拉开抽屉,将吊坠扔了进去。
五十五层的光线充沛,一束寸余宽的温暖日光照在瓷瓶上,阔叶里铃兰开了十几朵,花瓣雪白,因为沾了水,湿润处些微透明。他伸出指尖去碰,不慎抚落了一瓣。
小小的,薄薄的,躺在深色木纹间,像一个孤单的幼儿。
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真的快满一岁了吗?她是哪一天来到世上的?是去年年末的某个雪天吗?
那一天,纷乱迷眼的白絮扑向了前窗玻璃,雨刮器以最高的频率摇摆着,在玻璃边沿砌出了一条凝固的雪簇,却怎么也刮不净漫天飞雪。
黄昏,光线晦暗,闷闭的小屋里一条染血的床单。
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了。
手机一阵嗡鸣,郑飞鸾取出一看,三条新消息被前后推送到了屏幕中央:
现居地:落昙市落昙镇26号,青果客栈。
营业执照法人:戴逍,28岁,Alpha。
近照:[图片]。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微白。本想在主界面直接删除,可手指抖得厉害,反而划开了消息界面。
于是,他看到了那张随信附带的照片。
清晨的小古镇,曦光折射出一串朦胧的六边形光晕。石头桥上站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背对他,怀里抱着一个扎朝天小辫儿的婴儿,露出一截又白又胖的胳膊,好似水里捞出来的白玉豆腐。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
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像谁,学会叫爸爸了吗?
她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声音动听吗?
郑飞鸾正想着这些,突然神情一顿。他闭上眼,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当那双眼睛再度睁开时,多余的温度已经从瞳孔中消失了。
他迟早会有女儿的,但不是这一个。
这一个,是她卑劣的生父违背了协议、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偷偷生下来的,不受欢迎,不被承认,甚至不应该存在。
郑飞鸾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照片,然后,目光就不可避免地悬停在了界面顶端一个熟悉的号码上——他不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谁,但他知道对方是一名私家侦探,而自己,至少是寻偶症发作时的自己,已经和对方联系了将近一周。
因为每天早晨,他都会雷打不动地收到一份调查报告。他会把这号码拖入黑名单,但第二天,它必定会重新出现在白名单里,如同一颗割不掉的毒瘤。
郑飞鸾往下拽了拽屏幕,昨晚的聊天记录多达五页。在交流过程中,自己以近乎威胁的口吻要求对方加快调查速度,还追加了一笔数额惊人的调查费用。
但清醒时,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
除了再一次徒劳地删除、拉黑,郑飞鸾什么也做不了。
事情正在逐步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监事会已经盯上他了,他坐的这把椅子一天比一天不稳。如果不能尽快解决问题,也许到了周五,这间办公室真的会易主。
郑飞鸾别无办法,只能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为“江祁”的号码,发出了这样一条短信:
今晚9点,诊室等我。
第二十章
“你真应该早点过来。”
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推开诊室门,放下化验单,从冷藏柜中取出了一瓶10ml的透明药剂。然后拆开一支新针管,动作娴熟地加温、抽取、消毒,将药液缓缓推入了郑飞鸾体内。
静脉注射,针尖刺穿皮肤,先是细微的疼痛,然后是一阵奇异的冰爽感。
郑飞鸾闭眼躺在沙发上,放松肌肉,衬衣包裹的胸膛缓慢起伏着。药液软化了原先僵硬的血管,焦躁的情绪也随之一丝一缕散去。待一管推完,他这壶喧闹、翻滚、彻夜不得安宁的沸水终于冷却了下来。
“好好躺着,全身放松,心里别想事情。”
江祁拔出针管,扔进垃圾桶,顺手调暗了诊室的灯光,留给他一个惬意的休息环境,自己去旁边煮咖啡了。
喝完一杯咖啡后,江祁问:“舒服吗?”
“嗯。”
郑飞鸾慵懒地应了一声。
江祁却神色凝重:“这是浓度最高的注射安抚剂,比之前的口服药高了18%,药效不长,24小时,还有成瘾性,我只敢给你用一次。飞鸾,如果我说,未来你必须依赖它才能正常生活,你能意识到严重性吗?”
郑飞鸾毫无反应,半晌才讥诮地笑了笑:“比起向Omega低头,我宁可药物成瘾。”
“这不一样!”江祁严肃道,“安抚剂用久了,心肺会产生慢性损伤。要是每天打一支,预期寿命会降低很多,但Omega的天然信息素不一样,它对你是百益而无一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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