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鸾主动迎上他压迫的目光,面不改色地问道:“您要不要去问问我爸,被人晾着不闻不问二十年是什么感觉?”
“你给我闭嘴!”
郑老爷子气得手指狂颤,烟头抖落了一地碎灰,几乎夹不住了。
郑飞鸾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您出的这个养花养鸟的主意,还有刚才那些话,要是传进我爸耳朵里,您这些年献的殷勤大概全得白费。父亲,我是我,我不是您,您当年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就干出来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别拿燕宁威胁我,没用!”
郑弘明狠狠掐灭了烟,抄起烟灰缸当桌一拍,厉色道:“郑飞鸾,我不跟你讲那么多,我只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把人接回来,立刻了结这件事;第二条,把久盛全权交给飞奕,从明天起,你无限期休假。你不是要自己解决这件事吗?好,我给你充足的时间,你大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处理,什么时候处理完了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处理不完,那就不用回来了。”
他双手撑桌,凌厉的目光看着郑飞鸾:“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吧。”
第二十五章
徐妈沏好一壶参茶,佐着马蹄糕端上楼,刚腾出一只手准备敲门,房门冷不丁开了。郑弘明铁青着脸色走出来,浑身火气,活像一只怒冲红布的斗牛,见人也不避让,差点碰翻了滚烫的茶壶。
“老爷?”
徐妈急忙避开了半步。
郑弘明没睬她,大步流星走下楼梯,落雪天气竟往屋外去了。
徐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进书房去给郑飞鸾倒茶,没想到她家少爷脸色更臭,几乎成了一块焦黑的乌炭。
郑飞鸾坐在沙发上,十指交握,弯曲的指节撑着下颌,嘴唇紧紧抿作一道线。他的视线锁定在茶几上,许久都没眨一下眼皮。
看这架势,父子俩怕是吵了一场大的。
徐妈在郑家伺候了三十多年,自然知道这时候不能多嘴。她摆好茶水与糕点,拿来一条暖和的毯子仔仔细细给郑飞鸾裹上,然后退出去,合拢了房门。
徐妈下楼后,郑飞鸾抄起茶杯,喉结上下滚动,连热汤带参片囫囵吞枣一口饮尽,接着把茶杯重重拍在了案上。
他低着头,烦躁地抻扯自己的头发。
刚才……他大概是疯了吧。
父亲给的两条路,他想也没想就选了第二条。当他说出答案时,郑弘明高傲笃定的面具崩碎了。
他当然知道父亲拿久盛来威胁他,是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的。
只有Alpha才最了解Alpha。
争胜斗狠的天性铭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使他们个个都有极强的占有欲,是自己的,就决不会轻易相让,尤其“权力”这种人人垂涎的珍宝。久盛不是孩子的玩具,今天让出去,明天商量商量还能讨回来。它牵扯到太多盘根错节的派系,又涌流着千丝万缕的利益,一旦拱手让权,只怕郑飞奕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拔除郑飞鸾的势力,栽培心腹,彻底断了他回来的可能性。
久盛这扇门,出去容易,进来难。郑飞鸾做了三十年继承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但他依然固执地选了第二条路。
郑弘明离开前给了他一个极差的评价,说他“缓急不分,轻重失衡,决策者大忌”,他却觉得走第一条路才是真正的昏招——向信息素低眉折腰,难道就能证明大丈夫能屈能伸吗?不,这只能证明他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
一个身处高位的Alpha时刻被Omega牵绊,万一消息走漏出去,有人借机绑架了Omega,是不是也能进而操控他?
那还谈什么完美的决策者?
郑飞鸾的自尊心贵如琉璃,也脆如琉璃。这种身不由己的屈辱,他容忍不了。
喀啦。
隔墙一声轻响,郑飞鸾猛地睁眼,下意识僵住了揉发的动作——是木质躺椅被什么挤压、连接处拉扯摩擦的声响。
里间有人?
他立刻扭头看向书房侧门,果然不出几秒钟,一个温文儒雅的男人拿着书走了出来。男人靠在门边,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眉眼略弯,朝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郑飞鸾一下站了起来:“爸?”
“嗯。”
燕宁朝他点点头:“坐吧。”
郑家二楼的书房是个套房,分里间和外间。外间占了四分之三的面积,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明亮宽敞,沙发、桌案、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里间主要用来屯古籍,略显狭窄,郑弘明很少进去。但里间有个雅致的小阳台,最适合读书消遣。燕宁便摆了一把躺椅在这儿,夏听雨,冬观雪,春秋养花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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