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楼依山壁而建,一半好像嵌在石壁和百年老树中,一半高高悬在驭凤阁的千丈万仞的上空,平日里云雾缭绕,将听海楼藏了大半,只能偶尔在极为晴朗的时候望见那殷红的飞檐和梁柱从绿雾朦胧中露出惊鸿一角,然而藏在峰顶的一大半却是看不见的。
那里是殷成澜的住处,也是驭凤阁信鸟和人的禁地。
灵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蹲在树枝上,心想,殷成澜住的这么高,莫非是真的得了不可告鸟的病?如若不然,哪个人闲的蛋疼,比鸟住的还高。
他在树桠上把自己两根丫形的鸟爪交叠在一起,拗成一个凡人跷二郎腿的姿势,十分冷酷的坐在树杈上,抖着爪爪,心道:“不过不管他病好没好,这次甄选大会,兴许我就能见到此人了。”
想到这一点,灵江因为早起晨飞的幽怨变淡了一点,拍了两下翅膀,心情愉悦的飞回鸟舍抢自己的饲料去了。
甄选大会在即,各字舍的训鸟人都卯足了力气,其表现在平日里晨飞越来越早,时间越来越长,山地之间往返通信训练越来越频繁。
灵江那位训鸟人嘴里骂骂咧咧,暗地里也较劲,黄字舍中也有幼鸟,只不过大多数都是虚弱多病的小崽子,老赖子拎着鞭子,抽到一排鸟笼上,将小鸟崽子吓得嘤嘤直叫,强迫它们跟着老鸟训练,飞不动的话就掉到地上摔死,或者不给饭吃一直饿肚子。
灵江早上本来就起不来,睡的正舒服时总能被一群柔柔弱弱的嘤嘤鸟叫给吵醒,他一屁股从鸟窝里坐起来,头上一撮细绒的小黄毛四楞八叉的竖着,起床气达到了顶峰,小圆眼里尽是杀意。
老赖子抽醒了小鸟,自己出去准备训鸟用的旗帜。灵江从笼中伸出小翅膀,翅膀尖往上一挑,灵活的就将笼子上的栓子拨开了,他大刀阔斧的炸着两扇翅膀跳出来,把隔壁鸟笼里害怕的小崽子抱出来,然后飞到老赖子忘带的酒壶上,将小鸟崽子的屁股对准瓶口,轻轻一推它柔软的肚子,小鸟崽子那一根直肠的肚子便憋不住鸟屎,‘噗嗤’一声喷了进去。
然后,灵江把拉过臭臭的小崽子丢进老赖子盛饲料的大缸里,让它吃饲料,接着再拨开第二个笼子,第三个笼子,以此类推,把酒囊给装满。
做这一切时,灵江都面无表情,然而当他重新将吃饱的小鸟放进笼子时,动作却温柔的不可思议,甚至还用小翅膀拍了拍害怕的鸟崽子的脑袋,淡漠说:“怕个球,有我在。”
老赖子腰间绑着五色旗,脚步不稳的走进来,用鞭子指着一排鸟笼恶狠狠道:“都给老子好好飞,不然晚上就把你们烤了。”
说着,拎起酒壶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
浓郁新鲜的鸟屎瞬间在口中在化开,老赖子意识到不对,顿时喷了出来,前有天女散花,后又恶人洒屎,灵江把一只懵懂的小鸟崽子护在怀里,向来冷冽的眸中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老赖子吃了一顿鸟屎,齁住了,吐了好几天,几天没下床,灵江刚好乐个自在,继续带领黄字舍里排名老末的鸟舍一甘众小鸟混吃混喝。
三日后,甄选大会开始了。
灵江这一日总算早睡早起,起了个大早,专门到水槽边对着水面梳顺了自己的羽毛,还把爪爪伸进水中涮了两下,浑身上下都洗的黄黄嫩嫩,小模小样能掐出水似的嫩。
然而当他刚准备飞出鸟舍暗中混入参与甄选大会的幼鸟群里,一出门却发现训练场上空空荡荡连根鸟毛都看不见。
他原地溜溜达达飞了一圈,听见几个不够资格参加大会的训鸟人在树下嚼舌根,说这次甄选大会在北峰的放飞崖举行。
放飞崖是天字舍训幼鹰的场地,崖面从万海峰腰上横插出去,站在崖上能听见山风从森郁的林中呼啸而过,崖下有海,稍微一点风就能将海面卷起雪白的浪潮。
寻常的信鸽、莺鸟这种小型信鸟从不过放飞崖,也就只有飞鹄、鹰等凶禽才能受得了呼啸的山风和大海的怒涛。
虽然灵江是一坨圆滚滚的鸟,但他也并不畏惧狂风和海浪,听闻这个消息,便立刻起飞往放飞崖去。
不过灵江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他笃定自己能抗的了风和浪,却忘了自己先前并没去过放飞崖,再加上他独有一派无可比拟的路痴属性,果不其然在森林里迷路迷到了死,直到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放飞崖的边边角角灵江都没找到。
更别提见到神出鬼没的殷阁主了。
小黄鸟一脸烦躁的往回飞,回到鸟舍良久后,还懊恼的不行,只好又钻出鸟笼,想去找点酒喝,以消心里错失良机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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