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凤和许姑娘就这么着让人给领到了老太爷跟前,往地上一跪,旁边一圈人。
老太爷看过来一遍,大老爷一脸木然,二老爷一脸青白,段老爷紧皱着眉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还悄悄看他的脸色,眼神一碰吓得赶紧低头。
老太爷叹了一声,也没再跟跪在地上冻得瑟与发抖的浩凤说话,叫过来二老爷说:“…你就赶紧把这件‘大喜事’给办了吧。”
段家四爷的喜事办得一点也不热闹,既没发贴子请客人,也没有媒人,甚至院子里连一点喜色都没有。
许姑娘穿了身红衣,顶着盖头从这屋走到那屋,旁边的丫头再给她掀了盖头,这事就算礼成了。
浩凤从头到尾没露面,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没过来,家里的其他人就更别提了,连个礼都送。
第二天新妇磕头奉茶,老太爷没见,老太太也没见,还是二太太接了她的茶让她磕了头,然后就让人送回屋去了。
许姑娘心愿得偿,自然欢喜高兴。可这日子过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她照旧还是住在那个小屋子里,浩凤也是住在他原来的屋子里,两人也不常见面。
到了过年时,开宗祠祭祖。老太爷掀开祖谱,笔滑到下面,看见浩凤的名字,他的笔顿了顿,什么也没写就把祖谱合上了。
【牡丹花开满庭芳】
第 172 章
许家姑娘当了段家四奶奶,这立马自我感觉不一样了!
虽然段家大小的都不太乐意搭理她,特别是二太太,她儿子的好姻缘算是全毁在她手上了!二太太做梦都恨不能活吃了她!可许家姑娘自己个倒是过得挺痛快的,二太太不搭理她,她就天天抓着董芳云和二姐玩,到底是一家亲戚,又住得近,走两步就能到,人家要真来了,还能往外赶不成?于是她一来,还只能捧上茶陪她说话。
“诗清啊,天也晚了,我看你三哥也快回来了,我也要去给他准备晚饭了,你看是不是……”二姐对着这四奶奶示意:‘你是不是该回自己家了?’
许诗清,也就是四奶奶,放下茶仰脸说了句:“正好,那我就在三嫂这里吃了,一会儿浩凤回来让他也过来!”
你可真不客气!
二姐笑笑:“那你先坐一会儿啊。”她出来让红花进去陪着这个四奶奶说话,她转到段章氏这边,魏玉贞正跟段章氏在屋里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见她进去两人立刻不说了,一起转头看她,好像她居心不良似的。
二姐也没再往里走,就站在门边上问了句:“娘,我是来问晚上这饭摆在哪儿啊?”虽然三房这一家子是各屋吃各屋的,可是这场面话每天都要问一遍。
段章氏冷着脸对二姐说:“等你爹回来再说!家里人都没回来呢你问这个gān什么!”
我不问,怎么摆桌子?怎么知道摆在哪一个屋啊?
二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笑眯眯的出来。张妈妈等在外头,过来问她:“三奶奶,晚上的饭怎么摆?三爷在哪个屋吃?”其他人都好说,只是段浩方在哪个屋吃却是不一定的。之前二姐刚怀孩子那会儿,段浩方早上晚上都被叫到段章氏这边吃饭,后来发生了点不大不小的事后,段章氏出去住了三年,二姐得已跟自己男人过了三年的好日子。
段章氏刚回来那时,段老爷怕她还掂记着出家的事,吃饭时总爱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就是想用儿子孙子把段章氏给拉回来。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倒是不再提出家的事了,只是却说吃饭时人太多她觉得闹得慌,于是二姐带着孩子就先避出去了,只剩下段浩方跟着其他人一起吃。
段浩方陪着吃了两天后也不肯再去了,他的xing子越来越硬,如今这三房外面的事倒有一多半都是托在他身上的,本事大了自然就不那么服管了。段章氏叫也不过去,段老爷过来跟他说,他却道:“我跟孩子一块吃。”
段老爷无法,就想让奶娘带着二姐的孩子过去,想着这么着段浩方该愿意过去吃了,谁知他几天没在吃饭的时候见着孩子,一问二姐才知道孩子让人领到段章氏那边去了,当时就要摔了筷子去把孩子带回来。吓得二姐赶紧拉住他。
他在这边屋里发火那边自然听得到,不一会儿段老爷就让人来问了,他要过去,二姐拉没拉住,在屋里急得直转圈却不敢过去顶这个雷。可是也没听那边屋里吵起来,但是后来吃饭时就没人过来带孩子过去了。
只是这么一来,段浩方几天就要过去陪着段章氏吃顿饭。不过什么时候去,哪一天去却不一定。有时他回来累了,就是那边都摆好了来叫他也未必肯再起来。
段章氏倒是越来越讨厌二姐了。不过她倒是不敢过来找二姐的事,也就是偶尔在别处指桑骂槐的说两句。这话飘到二姐耳朵里,她就只当没听见。她知道段章氏心有顾忌,绝不敢再来找她的事。
为什么家里没人跟她说,是红花去打听出来的。把段章氏接回来后她闹着要出家,后来老太太那边的婆子过来跟她说再折腾就给她休书,她这才老实了。只不过休书这个事没人知道,段老爷不会大肆宣扬,段浩方也不会跟她提这个,毕竟要顾着段章氏的脸面,不会让她在小辈面前丢脸。后来红花听宝贵家的亲戚说的,宝贵的爷爷跟着老太爷,这话不知怎么的就让他们知道了。等红花回来跟二姐一学,她才算放下心中大石,算是再也不会害怕段章氏找茬了。
现在听张妈妈这么问,二姐说:“两边都备上,太太那边也备着三爷的饭,我们屋里也准备着。”
张妈妈一边答应着一边跟着二姐往家里的小灶那边走。段浩方在老太爷跟前得意,他们这个院子的日子自然好过得多了。小灶也是光明正大的开着,轮到饭点了,大灶送饭菜过来,他们这边的小灶自然会加上几道好点的菜。
老太爷刚回来时喜欢叫家里的男人过去吃饭,现在却很少这么做了,因为他晚上多半不回来吃,家里人自然各吃各的。
院子里有了小灶,二姐又把刘妈妈给接回来了。现在三房的里外都是她在管,自然是用自己人更称心。她跟张妈妈一过去就见灶房里正热闹着,刘妈妈见了她们也是赶快迎出来,说:“奶奶别进来!里头脏着呢!”旁边的小丫头赶紧把地上的jī毛和烂菜叶子给扫了。
二姐见里面挤得都是人也不往里去,就站在门外扫了一眼,问刘妈妈说:“晚上都做了什么菜?我怎么看到有只jī?”晚饭怎么做这个?
刘妈妈脸上有些僵,悄悄拉着二姐出来才小声道:“三奶奶,这是太太要的。下午她让人过来说最近身上有些虚呢,要喝jī汤。”停了停加了句,“要整只jī炖的。”
二姐眉头一皱,张妈妈赶紧说:“刘妈!不是我说你,这事怎么没回奶奶?怎么着也要跟奶奶说一声吧?没说你就自己做了主了?”
刘妈妈急得直跺脚:“我想说来着,可是奶奶屋里不是有客吗?我就想、就想等没人了再来回一声!”
“得了,都别说了。”二姐摆摆手,“家里又不是吃不起?回头把这一笔加上就行。”
刘妈妈赶紧说:“是,是,我明天一早就把这笔加上!”
领着张妈妈回了屋子,就见许诗清还在屋里坐着,二姐笑眯眯的仍旧陪她说话,只是心却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段章氏大约是不甘心让她管家里的事,可段老爷不让她管,怕段浩平从中捞钱,也不肯让魏玉贞管,她更当不了段浩平的家,这事不知不觉的就落到二姐身上了。从那天起,饭里有ròu了,她就天天念叨这都是杀生,这都是造孽,这都要遭报应的,念得人人都吃不下去了,二姐就把ròu停了,七八天做一回。可真没ròu了,她今天要炖jī,明天要吃鱼,后天要吃鸭子,一边吃一边叹气,好像二姐克扣她似的。
像这样的小麻烦层出不穷,可又算不上是个事,就是让人不痛快。二姐又没法抱怨,因为确实都是小事,拿这个去找段浩方倒显得自己小气。时候长了她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好歹她也没找什么大麻烦,这点小麻烦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吧。
“三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许诗清问。
“嗯。”二姐根本没听她说的是什么,只管点头就是。天也渐渐黑了,二姐看她是真不打算走了,就让米妹去二太太那边jiāo待一声,说留四奶奶吃晚饭。其实说不说的也没什么关系,二太太那边根本就当没她这个人,她不见了从来没人找。
这边只等段老爷和段浩方回来就摆饭,那边富贵回来说,他们跟着老太爷在外边吃了,晚上就不回来吃了。
二姐听张妈妈这么说就让人摆饭,又让奶娘把孩子带过来一起吃。刘妈妈过来说段章氏那边的饭菜都送过去了,炖jī也送过去了,二姐才点点头开始吃饭,吃了两口见许诗清不动筷子,抬头看这位四奶奶又呆怔怔的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二姐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诗清,可是不爱吃这些菜?我让人再给你做,你要吃什么?”
许诗清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哽咽着摇了摇头,看了二姐一眼,又低下头叹气。
二姐知道这姑娘又犯痴病了,自己吃自己的,抽空给她挟了两筷子菜,又叫人再去给她蒸一碗jī蛋羹。等jī蛋羹端上来亲手给她捧过去劝道:“快吃吧,香着呢。”
许诗清看着嫩huáng喷香的jī蛋羹像看着一碗药,紧皱眉苦瓜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二姐看她这副样子就倒胃口,让人把jī蛋羹端回来给昌伟昌福吃,结果他们一家三口吃得香,没人搭理许诗清了,她自己又靠过来了,很同qíng的看着二姐喂孩子手忙脚乱的样子问:“三嫂,你每天都gān些什么呢?”
二姐想都不用想就说:“早上起来先要去看看昌伟、昌福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有没有着凉,然后回来侍候你三哥起chuáng吃饭,让人去看看你三叔和三婶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然后去灶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接着侍候一家大小吃早饭,吃完了早饭先送你三叔和三哥出门办事,接着回来先去问你三婶有什么吩咐没有,然后回来领着昌伟昌福玩,到了中午了准备午饭,让人去问你三叔和三哥回不回来吃,再去问你三婶吃什么,饭做好了大家都吃过了,去问你三婶有什么吩咐没有,没有就回来带着孩子睡午觉,到了晚饭点先去问奶奶那边有吩咐没有,没有就回来侍候一家大小吃晚饭,你三叔和三哥回来吃就加两道菜,不回来吃就给他们留点,吃完了先去问你三婶什么吩咐没有,然后就回来哄着孩子洗漱准备睡觉,我这边就等着你三哥回来,他回来了我才睡。”
许诗清听了这么一大串觉得特别无聊,她往前探着身问二姐:“那你天天这么过,都不想想?”
二姐听着这话头不对,正好孩子也吃得差不多了,她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张妈妈过去陪着,这边只留了个红花,等屋里没人了,她反问许诗清:“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