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好笑道:“那要是你不帮他,算不算忘恩负义啊?”
算。他要是不肯帮他,这个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他,记也要记一辈子。虽然是他求人,可是他既然求了,就没想过他不过来帮他,说不定这个求日后也会成了他的罪过,居然让他这个大哥来求他这个弟弟,这种丢脸的事大哥怎么能做?做了就是弟弟不好,他这个弟弟应该早一步哭着求着去帮他才对。
想起这个就头疼,可是他对铺子上的事已经没兴趣了,段家铺子现在只是饿不死人而已,不过铺子放在那里就是钱,只不过是死钱,没法动的,就让大房和二房去抢吧。
他正为难着,却见二姐翻了个身闭上眼睡了,忍不住过去摇她道:“你这就睡了?你就不担心明天大嫂也过来找你?”话没说完他自己都不信了。
二姐翻过来道:“大嫂不是那种人,再说家里的事奶奶早说好了,让二伯母挑大梁。有二伯母在呢,我什么心都不用cao。”要是她真伸手了,哪怕是真心想帮忙呢,二太太也不会信她,她又何必去费那个神?
见她不一会儿就睡了,段浩方是又羡慕又嫉妒,一会儿天亮了段浩守必定会再来找他,家里人都知道他闲了有一年多了,他又不能把外面的铺子露出来,就是躲出去也躲不了几天。
这可怎么办?
段浩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等天亮了外头人都起来了,二姐见他眼圈青黑,就说:“你gān脆也跟着病了吧,就说昨天晚上喝酒chuī了风,早上起不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还是起来了,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要想个办法。不然他天天来,我还能天天病?”铺子里的事段浩守cha不上手,自然有时间天天来找他。
二姐坐下突发奇想,道:“你说,要是你带着二哥一起去,会怎么样?”
段浩方一怔,二姐说:“一个两个兄弟反正都在家里闲着,大哥要找人帮忙,人越多越好不是吗?”段浩守找段浩方帮忙是私底下的事,段浩平就是真跟着去了他也没办法。
他被这个歪主意吸引住了,在穿衣洗漱时想,吃早饭时也想,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行,要是没弄好就更乱了。”他心里知道,段浩守对他是有心结的,段浩平也有,回头别没把段浩守给吓走,倒让这两人一起恨上他了,那不就更坏了?
二姐当时就是顺口一说,没当真,他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看了半天等下文。
段浩方这才知道她是胡说的,气得点着她的头使劲按了一下。
“你啊!”
见他恨恨的走了,二姐还是没明白他这是为什么,回头看昌伟和昌福正捧着碗看着她偷笑,刚才那一幕三个小的全看到了。
二姐当娘的挂不住面子,虎着脸道:“好好吃饭!”
这下捅了马蜂窝,昌伟和昌福哈哈大笑起来,小昌圆最近学会了拍桌子,一边拍一边踢,跟着两个哥哥一起乐得大叫。
“娘让爹骂了!爹教训娘了!”小家伙们觉得娘跟他们一样让爹教训了,都挺得意。
段老爷和段浩平那边都听见了。
段章氏面露喜色,从饭桌前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段老爷叫住她道:“回来,吃饭。”
段浩平的屋子里,魏玉贞却是不相信的道:“不会吧……”她旁边的段浩平却拍着桌子乐了,“嘿!老三这回当了个爷们啊!”他想要是老三两口子吵起来,二姐再哭着回娘家才热闹呢!这下这年过得更有意思了!外头大房和二房闹,屋里是老三两口子闹,他就只在一边坐着瞧笑话吧!
第 242 章
段家这个新年过得不怎么痛快。
客人来来往往的只见二老爷领着后辈在那边站着,大老爷倒是不见人,见段浩守在那边站着就扯着他问:“敢问令尊是又出门发财去了?”
大老爷曾经在南边做生意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也是段家的发家史,时不时的就拿出来说一说。客人中有的就想这大老爷必定是又出去赚大钱了,也有那跟大老爷相熟的客人对段浩守抱怨:“你爹有发财的门路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跟他可是好朋友啊!”
段浩守僵着脸,gān巴巴的说父亲偶染风寒,正在修养,不能出来见客,见谅,见谅。
客人一听,哦,原来是病了,那我要去看望一下。
段浩守哪里敢让人去看大老爷?那他瘫了的事不就瞒不住了吗?连道不用,不用。他这样一说别人自然就不相信大老爷这是病了。段浩守听着外头客人的闲言闲语,气得脸都是黑的却毫无办法。他也不能堵着客人的嘴,也不能把好好的大老爷领出来让人看看,只能任由别人说去。
大太太虽然能出来见人了,可是脸色仍然不太好。过年时来拜访的女眷见了她都劝她多歇歇。
“你这孙子都娶媳妇了,该歇歇了。有事就吩咐小辈们去做,你在上头看着不让他们出错就行了。”
二太太在一旁说就是,就是。
大太太气得肝痛,还要谢谢那些客人的好心。
来访的女眷中也有听说大老爷过年都不在家,到外头去发财的。这些人家中跟段家多数都有jiāoqíng,大部分也都是做生意的。有些平常跟大太太相熟的女眷便偷偷问她大老爷去哪里发财了?也都想分一杯羹,外头在段浩守那里问不出来,就想在大太太这里问出来。
大太太也只能僵着脸笑道:“他没出门,前些日子着了凉,现在还在喝药呢。”
可外头人都说大老爷是出门赚钱了,她就是说一百遍人在家,正生病都没人信。结果年没过完,倒有人传说大老爷这人不仗义,天下的钱一个人又赚不完?过年都不在家必定是门大生意,他都没找亲朋好友们一起赚这个钱,这人吃独食,太坏了。
大房一家有苦说不出,硬是把这个年给熬过去了。
过了年,老太爷说让二老爷赶紧把铺子里的事给管起来,段浩守还是年轻,以前有大老爷在,他gān成什么样都没关系,不会说话,不会跟人套关系也没事,可是现在大老爷倒下了,只靠他一个人这铺子可不能让他一个人管,那有多少钱都不够他糟蹋的。二老爷是长辈,人也比他圆滑,虽然喜欢把东西往自己家搂,可是老太爷觉得有自己看着,他也不敢太过分。
大老爷病的事还不能外传,毕竟这些年来往的那些商家都只认大老爷。老太爷再托大,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家里人听他的,不代表外头的人也信他。在二老爷没把铺子接到手里以前,大老爷的事要是让外头人知道了,只怕段家铺子的声誉就要一落千丈。
这个事段浩守说到天边都没用,大太太在老太太那边哭了几回也让赶回去了。二老爷欢欢喜喜的立刻把段浩凤给安到铺子里,前几年他怎么说大老爷都不肯让浩凤过去,宁愿多给他开一份钱,说得挺好听。
“都是自己家的孩子,我这个做大伯的怎么能不疼他?”
是挺疼他的,钱照给,还说不用去gān活都行。浩凤这个傻孩子还高兴呢,不gān活白拿钱,多好!
这次他听说要让他去铺子上就苦着一张脸,二老爷恨得狠狠打了他几下,骂道:“你就是死也要给我死在铺子里!你等着!你要是敢再不去,我就打死你!”一边说一边转着找棍子。浩凤见这回二太太也不帮他,一脸委屈的说:“好啦!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爹你别过来!”
段浩守见二房连浩凤都送过去了,他又看不上昌兴,结果仍是跑去找段浩方,还去跟老太爷说想让他去铺子上帮他。
他道:“三弟是个能gān的,这爷爷你也知道。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他去帮帮我,以前是说让他在家陪二姐,昌圆都满地跑了,他也该上铺子去看看了。”
他本以为这个跟老太爷一说准能行,哪知老太爷却道:“我看铺子上的人够多了。以前有你爹和你看着,浩方就是一个打杂的,也gān不了多少活。如今你二叔在,你四弟在,昌兴不是也在吗?够了,再多就该吵起来了。”
段浩守没想到会是这样,回来坐在大太太的病chuáng前发了一通牢骚,说都是以前大老爷把段浩方说得太没用,不然老太爷也不会不听他的。
大太太撑着病体过了个年,一没客人就又回屋躺着去了,连每天的饭菜都是董芳云端到chuáng上吃的,听了段浩守的话咳了两声艰难道:“浩守,你爹当初也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段浩守脸色也不好看,站起来僵硬的对大太太道了个罪,等他再坐下,大太太对他说:“现在咱们屋里就靠你了,你可要争气!不能让老二那一家子把这个家给占了去!你爹、我都指望你了!”
大太太跟二太太争了一辈子,大老爷回来后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哪知临到老了却又让二房站到前头了。大老爷眼看着是好不起来了,她日后只能靠段浩守了。她看着儿子就盼着他能给她句好听话,让她能放心。
段浩守不耐烦的说:“我知道了,娘你歇着吧。”话音没落,人已经出去了。他还要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私底下把段浩方抓过去,要是他实在不肯,那只能去找那些老掌柜想办法了,看能不能让他们支持他跟二老爷斗一斗。
铺子上说话的只能有一个人。
大房和二房斗得正热闹,段浩方却是准备再出门了,这次他出去会去得久一点,既然老太爷把底都jiāo给他了,他怎么着也要做个样子出来让他看。
二姐听说他要走,就让人给他收拾东西。
段浩方忍不住问她:“……你就不留一留我?”以前他大概只会觉得把她放在家里是最合适的,孩子、父母都可以jiāo给她,她也不会有怨言,还会把一切都照顾好。现在却想问一问他这样出门她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以前的二姐像个合适的妻子,和段家这个院子一样,是个死物,摆设。放在那里他就不用再cao心。可从去年开始,他才发现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做为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段家的媳妇、吴家的姑娘。
她是个活的。
他仔细想,想不起来更久以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更久远一点只能回忆起他把石榴带回家时的事,她因为嫉妒而跟他闹了一场。女人都爱嫉妒。可是他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嫉妒的了,甚至连她为什么不再嫉妒都不知道。石榴她也不看在眼里,更没有再追问过他这样的事。一般人不都是会更加紧张、更加在意这个吗?她为什么没有?跟她以后的大度相比,当初那个为了石榴跟他闹的女人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以前他以为是因为她跟他圆房后有了孩子,生下昌伟后她的心就不慌了。有了孩子女人就不折腾了,就会安心过日子了。他是这么想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在他眼中的二姐是一个好妻子,可他在二姐眼中是什么样?她是怎么想他的?更重要的是除了他眼中这个好妻子的‘二姐’,真正的二姐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