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_多木木多【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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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有些觉出味来,等张妈妈扶着她再到屏风后去换上兰花拿来的衣裳时,等衣裳一上身,她算真正明白了!
在吴家头一次见段浩方时,她就发现她跟段浩方在口音上的不同,当时就怕日后这会成为一个被说嘴挑错的地方,她马上就学会了段浩方的口音。可是出嫁的东西是吴冯氏仓促之下准备的,倒有是些急,只拿了她以前的衣裳样子照着赶了出来,所以跟这边城里的样式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平常倒没什么,可她是嫁进门的新娘,憋着挑她的错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段章氏只怕也等着瞧她的笑话。她在口音上不会被人笑了,可是穿衣打扮却露出村气土气,段章氏也是不会放过她的,只怕多少年后也会把这种事放在嘴边笑话她。
吴二姐不喜欢被人笑,她要qiáng,习惯事事想在前面,在事qíng有一点苗头时都要尽快想出对策。
张妈妈侍候她这么几年也能明白她的心思。
换了衣裳后,二姐仔细看了看身上的新衣裳。要说跟她带过来的有什么不一样的,第一个就是领口收得高,袖筒却大了几分,上衣下摆宽、长,胸口襟前有偏绣的花样,裙子的褶子多、密。
二姐看了看,问张妈妈:“好改不好改?”都换新衣裳她可舍不得,只要这衣裳能改就还能穿。那可都是新做的。
张妈妈前后看了几遍说:“倒不算太难,只是新做的倒比改要省事,横竖还有几匹闲布,正好让她们练练手。”
二姐点点头,跟着张妈妈出屏风坐回梳妆台前,段浩方正眯着眼睛笑,坐在一旁打量她,见她出来赞道:“这条裙子真是衬你!”
二姐从镜子里对他一笑,露着那么股子亲密味。虽然还有些僵硬,不过她已经渐渐摸准怎么跟段浩方相处了。昨天晚上过去后,她也大概明白段浩方想gān什么了。
头一回的下马威,他可做的真是不错啊。唬住了一屋子的人,也唬住了她。还以为他真要在昨天晚上圆房呢。
段浩方被她一笑也给笑怔了,放下茶碗慢悠悠晃过去,张妈妈立刻侧开身让出位子,手上却不停,重新给二姐挽了个圆宝髻,妇人梳这个最显得脸圆有福气,二姐本就长得圆润,小脸圆嘟嘟稚气未脱,梳别的反不如这个好。
段浩方看着镜中的二姐,过了会儿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看错,却见张妈妈低头时,镜中的二姐飞快的冲他眨了下眼,嘴角一抿露出个笑来,等张妈妈直起身,她又一脸没事人似的看镜子。
段浩方闷笑,倒觉得这小新娘调皮可爱。一夜过去她好像没那么畏惧他了,这也是好事。
他边这么想边伸手从那红木盒子里挑出只翠鸟衔珠钗递到她眼前,柔声问:“你觉得这个好不好?”
吴二姐也不答,从他手中慢悠悠抽走钗子反手递给张妈妈,说:“我戴这个。”
段浩方低头只看着镜中的二姐,刚才拿着钗子的手指在钗被二姐慢悠悠抽走后,那细长坚硬的钗在指肚间滑过,让他的整只手从手心到指fèng泛起一阵麻痒臊动。她是故意,还是无心?段浩方正这样想,果然,一会儿又是张妈妈没注意,镜中的二姐又斜了他一眼,轻咬唇狡黠一笑。
钗戴好了,张妈妈从匣子里挑了副翡翠圆珠的耳铛要给二姐戴上,段浩方拿过来一个,亲手帮她戴在一边的耳垂上。
捏着那软烫红薄的小耳垂,他特意伏低身,几乎是紧靠着二姐的肩膀,一点点把耳铛的金针穿过她耳垂上的耳dòng。
二姐只觉得她的耳垂从来没有这么敏感过,似乎能感觉到他□去的每一分动作。
段浩方趁人不注意,压在她耳朵上喷着热气说了句:“调皮的小东西……”话音未落就看到二姐咽了口口水,从耳朵到脖子根迅速染上一层艳红,起了密密的jī皮疙瘩。他这才直起身,手指仍捻着她的那半边早就红透热烫的耳垂揉,盯着她的脸渐渐烫红起来。
张妈妈不动如山,像是根本没发现段浩方在跟二姐调qíng。
新婚第一天拜见公婆,总不好太出挑招人惹眼,所以张妈妈都是拿那不起眼的给二姐装扮上。段浩方送来的新首饰也只用了两只单珠钗两只翠鸟衔珠,耳铛是二姐以前用的,又挑了副镯子也是二姐以前的,虽然也是金的却细了不少。这回她拿了镯子直接递给了段浩方,二姐坐着,他站着,却几乎用腰贴着二姐挤着二姐似的站在她旁边。
新婚小夫妻,粘乎一点也应该。张妈妈只当没看见。
段浩方拿过镯子给二姐戴上,也能明白张妈妈的谨慎,对他娘那样的人,谨慎一点也是对的。他这边拉过二姐的手慢慢把镯子给她套上去,一边还要揉着手上细薄的骨ròu免得让镯子挤着了不好戴。
他刚戴好,吴二姐福至心灵,飞快的从匣子里又挑了个戒指出来塞到他手里。
段浩方一怔,摇头笑,想是小新娘在跟他撒娇,拉过她的手给她套上戒指。
二姐看着手上的戒指美滋滋的笑,虽说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但好歹是他亲手给她戴的戒指。
段浩方见她戴了戒指好像很高兴,看个没完没了的,还笑个不停。想着或许是她更喜欢戒指,候得她笑了一会儿后拉着她的手起来向外屋走,一边说:“你喜欢,日后我多给你买。”
小夫妻俩人手牵手来到外屋,已经摆好了早饭,东西不多,张妈妈知道敬过茶后有的公婆会留新人吃饭,所以只是先让二姐垫着点肚子。
喝了碗粥吃了半个包子,兰花就过来说老爷太太已经起来了。
段浩方擦了手漱了口说:“那咱们过去吧。”
出了屋子门就不一样了,段浩方大步走在前面,吴二姐小步跟在后头,隔着一步远。两人一前一后穿廊过院进了段章氏的正房。
昨天晚上迎亲段老爷被灌得狠了,一夜折腾,早上就有些起不来,在炕上昏到日上三杆后等他爬起来时仍是一脸菜色,连茶都不想喝,只觉得哪怕闻见一点饭菜味都会立刻吐出来。qiáng撑着起来等新人敬茶,段章氏虽然也是一夜没怎么睡好,可早上起来仍是神采熠熠,打扮的还是跟昨天一样光鲜!昨天晚上她特意头都不拆就这么僵着脖子睡下,就是要在今天再给新娘一个下马威的!
忍气吞声几十年!终于轮到她给媳妇气受了!大儿媳妇躲在老宅不回来她没办法,小儿子这个可休想躲过去!她一定会好好摆一摆婆婆的款的!想她当年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这当人媳妇是好当的?新娘刚进门不懂事,她可要好好调|教她!想到这里,段章氏几乎要高兴的笑出来!似乎自己已经叉着腰站在新媳妇的面前,而那新媳妇正跪在地上磕头痛哭求饶呢!
段老爷只觉得段章氏今天一身亮闪闪晃得他眼花头晕,撑着头没好气的说:“……你就不能少戴点钗子?就不嫌脖子酸?”
段章氏一下子泄了气,搭拉着脸恨恨的把几乎cha了满头的钗拿下来几支。
外头婆子过来说新郎新娘来给老爷太太敬茶了。
段章氏呼得一下跳起来!兴高采烈就要往外去,段老爷叫她:“回来!搀着我!”
段章氏噘着嘴回来,扶着段老爷一步步向外挪,段老爷本就头晕,又被段章氏身上的脂粉头油的浓香一冲更加恶心,没好气的说:“一会儿回屋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洗!我受不了这个味!”
段章氏委屈死了,却不敢说个不字。
两人到了正堂屋时,段浩方已经带着吴二姐跪在堂下了。
段老爷一见,唬了一跳,连忙叫起,又说:“这是gān什么?都是一家人!”不好埋怨儿子,又怕吴二姐不高兴,更加和气的笑道:“咱家的规矩没那么大,不必拘谨,不必拘谨。”
吴二姐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段浩方一进来就带她跪下。
这样一打岔,等段老爷和段章氏坐下时,感觉已经不那么严肃了。段老爷似乎是很努力想要表现出一个和蔼的长辈样子来。
吴二姐跪下敬茶,先敬给段老爷,她这边刚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碗捧上去,段老爷立刻就接了过来,接着就塞给她一个红包,连声的夸她好,好,好。
他这样热qíng殷勤,吴二姐感觉特别不真实。这公爹,倒像在巴结她似的。
轮到段章氏倒有点婆婆的意思了,吴二姐举着茶碗过头,笔直的跪在下首,看段章氏刚才一直在整衣裳摸头发的样子,想着她要摆一下谱的,也就作好了长跪的准备。
段老爷那边刚松了口气就看到老妻正笑眯眯的摆婆婆的架子,居然就这样让吴二姐跪着不接茶!他再看坐在下面的段浩方,这个兔崽子居然打着哈欠看门外,就是不看他跪在下面的妻子。
段老爷的脸黑了,使劲一扯段章氏的袖子,段章氏这边不解转头,立刻被段老爷的yīn沉的脸色吓了一跳,顿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段老爷一张雷公脸,一扬下巴,段章氏立刻伸手把吴二姐捧上来的茶碗接过来,等茶都喝到嘴里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吴二姐正想着还要再跪一阵时,举过头顶的茶碗突然让人接过去了。这倒是比她想的要快的多,可还不能起来,婆婆也是应该要留下一两句训斥的。
可是不等段章氏说话,段老爷倒是先开了口,说:“好了,这茶也敬过了,你们就回屋去吧。这几天浩方也不用去铺子里,只管陪着菱宝,三日后回门,等回来后再gān活也不迟。”
段章氏回神,她这谱还没摆出味来怎么就敬完茶了?这边再一看,段浩方已经非常听话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扶起他的小新娘准备走了,一边还笑着恭敬答道:“是,就听爹的。”
段章氏还想再说点什么,段老爷已经把手搭在她胳膊上了,说:“扶我回屋!我的头还晕着呢!”
段章氏狠狠的扶起段老爷,突然扬声对段浩方说:“既然这亲都成了,就把人接回你的院子去吧,她也该生了,一会儿使唤人去把产婆叫来。”
段老爷在她说完才反应过来,狠不能堵上她的嘴!想抖威风也要看看时候啊!
吴二姐让这背后飘来的话给说愣了,脚下猛然一僵!脸上顿时一片火烧!段家的事她猜出个一两分,离家前吴冯氏也给她透出了一两分,进了门后她也从张妈妈那里套出个一两分,所以大概知道这段浩方屋子里应该是哪个妾出了事才会赶着要她进门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段章氏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不给她脸!她是来敬茶!却这么拿话恶心她!
眼前突然一层水雾涌出,胸口酸楚难当。吴二姐僵着出去,见了等在外头的张妈妈和红花勉qiáng挤出个笑来,低头垂脸跟在段浩方身后往回走。
段章氏可以不要脸面,她要。现在不是她能闹的时候,段浩方对那个妾是个什么意思她还不知道。他要是对那个妾有心,她就不能硬顶着给那个妾难堪。
想是这样想,拢在袖中的手却攥成了拳头。隐隐发抖。
段浩方也气得咬牙,恨得头晕。他早知道段章氏不会让吴二姐好过,谁知她居然会在敬茶时玩这一手!脚下如风般快步回屋,一进房就扯着二姐进里屋,对想跟上来的张妈妈几个人说:“不必过来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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