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米妹几个人围在红花的屋子里看张妈妈给她开脸,几个没出门的丫头脸都通红挤在一起指着红花咯咯笑。
张妈妈两眼含泪光,哆嗦着手给红花开了脸后又从怀里拿出只银钗来亲手簪在红花的头上说:“你娘不在,我就是你亲娘送你出门!”
红花低头擦泪,张妈妈眼见哭得有些止不住,赶紧让米妹扶着张妈妈先出去。她叫青萝说:“你留在这里帮我换衣裳。”
青萝脸一僵,颜色惨白。
红花把七斤几个都赶出去后锁上门,外面的吵闹一起被关地门外。
红花坐在炕头看着青萝,说:“跪下!”
青萝扑通一声跪在红花面前。
红花从炕头抽出一柄裁衣裳的大尺子,走到青萝背后抡圆了胳膊朝她身上打去!
青萝咬着手不敢出声,激痛在背上散开,整个人都在发抖。
红花默数着,打了三十下后微喘着停下,说:“你记住,我是出门了,可也不是说这屋子里就由着你们胡闹了!”
青萝满脸冷汗泪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手都让她自己咬了几排血印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花喘了几下平静了点,站在青萝面前说:“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姑娘屋子里玩花样!给姑娘找麻烦!我就立刻卖了你!”
她凑近青萝低声道:“你最怕什么地方,我就把你卖到什么地方去!你给我记好了!你那些肮脏把戏不许使到姑爷身上去!日后也不许你再提以前的事!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记住没有?说话!”
青萝喘道:“……记、记住了!记住了!不敢忘!”
红花冷哼了声,踢踢她道:“起来!站好了!”她站在青萝身旁看着她艰难的爬起来,佝偻着腰站在那里。红花去开门,七斤正等在门外,一见红花出来眼神都不敢碰,慌忙低下头。
红花朝屋子里使个眼色低声道:“把她带走,关在屋子里守着,今天不许她出来!”
七斤答应着轻手轻脚走进屋,扶着青萝出来回了她们的房间,红花看着门关上才放心离开。
青萝的事红花最后也没有告诉张妈妈,毕竟青萝是个好姑娘,对二姐也算真心。再说要是真卖了她这事反而遮掩不住,还会让米妹和七斤心凉。二姐刚进段家门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时候不能跟自己人过不去。红花打青萝也是打给米妹和七斤看的,要让她们知道怕。
红花长出一口气,等三日后回来再说吧。
宝贵家找了个板车,红花顶着盖头坐在八chuáng新棉被上,一堆人推着板车送她到宝贵家。红花坐在车上听到下面小五的怪叫,知道他们兄弟两个也在这里才稍稍安下心来,不然周围都是宝贵找来的人她也有些害怕。
到了宝贵家拜过堂,又给宝贵去世的娘上了柱香磕了头,红花就让人推到新房里去了。屋子里挤满了段家的婆子和宝贵找来陪新娘的人,她顶着盖头坐在屋子里听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话,什么她年纪太大了怕是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红花在盖头底下冷笑,真生不出来也不必你来cao心!
宝贵在外面喝到半醉才被人推进来掀盖头,盖头掀起来红花才看到满屋子的人,还有跟着宝贵一起进来的男人。可真是不把她当回事啊!红花冷笑,刚想开口刺人就看到张妈妈和胡妈妈身后带着小丫头捧着东西进来了。
宝贵一看是二奶奶屋子里最有脸面的两个婆子一起过来,后面的小丫头手里又捧着东西,立刻迎上来。
张妈妈让小丫头把东西捧到红花面前放在她身后的炕上,红花就看到那些原本说她坏话的仆妇都勾着头伸长脖子张大眼睛看她身后的东西,啧啧道:“这么多啊!”
“这哪里是娶丫头!这简直就是个奶奶!”
红花斜着眼睛瞪过去,瞪着哪个就闭上嘴了。一群长舌妇!当她好欺负不成?
张妈妈笑着对宝贵说这是方二奶奶送来的贺礼,又说红花是二姐心爱的丫头,宝贵你可不能欺负她啊。
宝贵连忙说不敢。
一屋子原本争着要闹新房的大小伙子们看到两个严肃体面的婆子,又看到送给红花的东西,都像被人掐了嗓子似的不敢大声吵嚷说话。
胡妈妈皱眉道:“怎么新房里还有男人?这是什么规矩?”
宝贵的爹赶紧跑过来推着把那些不相gān的宝贵的朋友都推了出去,又过来拉了几个嘴上不带把门的婆子出去,这一见就知道是二奶奶派来给她的丫头撑腰的,亲事好不容易成了可不能到这时再huáng了。
张妈妈又过来jiāo待了红花几句才走了,宝贵亲自送到大门口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乱糟糟的屋子已经让红花收拾gān净了,炕上铺着崭新的大红面的被子,并头排着一对儿鸳鸯枕。
红花正站在桌前倒酒,在灯影中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脯让宝贵直吞口水。红花扭脸一笑,咬唇轻声道:“你还不过来?”
“快来瞧瞧!新娘子回来了!”米妹站在屋门口看见红花进来,连忙对着屋里喊。
“死丫头找打!”红花笑着进来,抓着米妹就要打,张妈妈笑道:“快进来!二奶奶等你老半天了!”
红花掀帘子进里屋,见青萝正坐在二姐旁边,膝上放着针线箩筐,手中拿着件衣裳,看见她进来连忙要站起来。红花笑着过去按着她说:“怎么我出去两天倒成外人了?不必站,坐着就行。”青萝低头答应着,七斤过来帮她拿着箩筐让到一旁。
二姐把红花拉过来上下仔细打量,见她梳了个妇人头,穿着身新衣裳,脸上带着笑显得挺jīng神。二姐松了口气说:“看起来还不错。”
红花偏身坐到二姐身旁,张妈妈说:“这几天怎么样?那一家子好相处不好相处?那边我去看时怎么一屋子老娘们?不是听说就爷俩吗?”
红花说:“就爷俩,就是这爷俩都挺招人的。住在附近的老婆子都喜欢到他们家去转转。”
二姐皱眉道:“这也太乱了吧?”以前应该多打听打听他们家旁边的邻居的,这下嫁过去才知道。宝贵是没娶过老婆,谁知道他有没有相好的呢?
红花拉着二姐的手笑道:“倒不是冲着宝贵去的,是冲着他爹去的。宝贵家里人口少,宝贵又是个有本事的,家里又富裕。媒婆这几年没少登门,就这几天我还见着好几个呢,说是要说给他爹的。”
张妈妈笑得前仰后合:“这可真热闹了!”
旁边米妹几个竖着耳朵笑着笑,张妈妈过去赶她们几个出去,说:“这种事你们几个听还嫌早呢!都出去gān活去!”哄着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出去后掩上门回来,红花才说:“他和他爹对我都挺好的,早上我起来要做饭他们都不让。”
张妈妈在旁边说:“他们不让是他们,你可不能摆架子。这嫁了人可跟当姑娘时不一样。”
红花掩着嘴笑说:“妈妈小瞧我呢,我哪是那种不知进退的人?家里的活我一样没落下,今天还是做了饭才过来了。”
张妈妈又问了几句,红花说:“屋子倒是够住。宝贵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家里只有他爹在。他年纪大了宝贵也不让他出去gān活了。”
张妈妈说:“那等宝贵出了门,你们家不就剩你跟他爹两个人了吗?”
红花默默点头。张妈妈说:“这你可要当心了!都说唾沫星子淹死人,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红花点头:“妈妈放心,我知道轻重。”
张妈妈又问:“家里的活重不重?是你一个人gān还是他们帮着你gān?这几天又没有挑剔你?”
红花摇头:“没有。我做的饭他们爷俩吃着都好,家里的衣裳我刚伸伸手,他爹就接过去洗了。”
二姐说:“给你送个小丫头帮着gān活吧,不然你一天到晚在这里忙,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就太累了。”
红花闻言对着二姐笑说:“姑娘要把我宠坏了,哪有丫头还用丫头的?只是洗三个人的衣裳做三个人的饭而已,累不着我的。再说宝贵自己也能gān,他中午不回去吃,他爹在灶下跟着吃大灶。也就早上一顿晚上一顿而已。”
二姐想了想说:“你就是嫁了也是在我的屋子里当差的,回去给你当家的说清楚,别让他再给你找活gān,盼着你嫁了人就只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侍候他们爷俩是不可能的。”
红花站起来给二姐蹲了个福。二姐等她福完才拉她又坐下笑道:“这下可要给你涨月钱了,从此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张妈妈跟着说:“可不是?日后有了孩子家里的人就更多了。”
红花只顾着笑不吭声。
二姐从炕上下来说:“我带着红花去见娘,怎么说也是她保的媒,要去谢谢她呢!”
红花蹲下给二姐穿鞋,听了二姐的话只是笑,张妈妈倒是苦笑着劝道:“奶奶这话可不能出去说,要人听见传到那边耳朵里就坏了。”
二姐笑道:“可不就是她保的媒吗?前后盯了我好几天,非要我把红花嫁给他家的管事不可。”一边说一边搭着红花的肩站起来说,“可真是一家有女八家问。”
红花又去拿了二姐的衣裳侍候她换上,笑道:“姑娘只管夸我吧,夸得我一会儿连北都找不着了。”
张妈妈又去翻了些东西让小丫头带着,送二姐出了门。回来看到青萝米妹几个坐在廊下缠线团,一边缠一边看着二姐和红花出去的背影小声说话,她走过去笑着说:“是不是看着眼馋了?再过一两年就轮到你们了。”
米妹抬脸笑:“那妈妈可要给我找个好人家!我可不想嫁过去吃苦!”张妈妈照着她的头打了下笑,“你个死丫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嫌害臊!”
青萝只是低着头,七斤看了青萝一眼抬头问张妈妈:“我们都要嫁吗?”
张妈妈奇道:“这女子长大哪有不嫁人的?二奶奶也不会误了你们的终身,再过一两年等家里过得好了就开始给你们找人家了。”
七斤转脸看青萝,青萝低声说:“……我不嫁。”
张妈妈过去看看她手中的针线说:“就你这手针线妈妈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说着拍了拍青萝的肩才回屋去。
见张妈妈进屋了,两个丫头都不安的看着青萝。
青萝手下针线如飞,闷着头脸上一点表qíng都没有。
二姐带红花去见段章氏。一进去就见屋子里正热闹,魏玉贞正跟段章氏争得脸红脖子粗,见二姐带着一身妇人打扮的红花进来,立刻指着二姐说:“那娘说!凭什么她就能用那么多的丫头?你数数她屋子里有多少人?她一个小孩子用不用得了这么多?”
二姐眼一瞪就要顶回去,红花在后面轻轻拉了她一下,二姐深吸一口气,进去坐在段章氏旁边说:“娘跟大嫂这是在吵什么?在外面就都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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