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弈笑了。
“那便看着。你这样通人性,想必灵识是有的了,你就站在这门槛上,不能越过来一步,知道吗?”
小凤凰又点点头。
星弈便再摸了摸他的头,推开门,让天光照进来,看样子竟然是不打算再关门了。
小凤凰乖乖蹲在门槛上,看着他回头去了书案边,房中立着一个棋盘大小的东西,点点星芒闪耀。即便是离得这么远,小凤凰也依然感受到了星盘上灼人逼人的气息,可星弈却浑然无事。
一人一鸟就这样呆了一下午。星弈间或起身添茶,眼光往门边瞥过来,便看见小凤凰动也不动一下,就蹲在那儿,起初还睁着溜圆的小豆眼瞅他,后来就开始打瞌睡,一摆一摆的,最后终于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小凤凰又被摔醒了,他原地转了几圈后,终于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练实他当点心吃光了,肚子又饿了起来。小凤凰“啾啾”了几声,表示告诉星弈他要去外头溜达一圈儿,并自以为星弈已经听懂,于是敦敦地就往外头跑了出去。
等到星弈回过神来之后,门边的小圆球已经嗖地一下不见了。
星弈起初没在意,过了片刻,他手中的事情告一段落,房中茶水也已经倒空,他便起身出门,拦住先前那个仙娥,只简短道了一声:“茶。”
仙娥依言给他倒了茶来,星弈接过清香微烫的茶水,略呷几口,视线又落去了门槛边:“那只鸟呢?”
仙娥听他这么问,头都大了:“先前在庭院中玩了会儿雪,而后就跑出去了。它仿佛不喜欢待在笼子里,将金丝笼都咬破了,过后帝君您又开了门,我看那只小鸟挺乖地蹲在那儿,也没管,眼下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星弈道:“罢,它要是想回来,自会回来的。”
按照那只小鸟巴巴地贴上来的秉性,大约不出多久便会奔回来找他。星弈端着茶回屋,神情淡漠。
仙娥在后头追问了一句:“那,小胖回来了,我禀给您?”
“小胖?”星弈对着这个称呼皱起了眉头,他思索片刻,道:“取名这件事先放着,平常便叫它小凤凰。”
仙娥恍然大悟,深觉帝君英明:“是了,凤凰一族性子烈,又要面子得很,若是被取这种名字定然要闹腾……还是您想得周到,我总是忘记了,哎,这样一颗小胖球是凤凰,说出去也没多少人信的,明明看着更像一只雀儿嘛。若不是您不会出错,我还要以为您是看错了。”
星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仙娥赶紧闭上嘴巴,她一贯心大口无遮拦,对星弈也没什么想法,故而能在浮黎宫中待上这么多年,星弈什么脾气她能摸个大概,护短的时候不能惹,若是什么东西被星弈视作所有物,别人是碰都别想碰的,更不用说随便议论。
仙娥端庄地道了个歉:“我失言了,帝君,小凤凰既然是您这样看重的爱宠,想必也要千挑万选取一个好名字。”
星弈否认道:“不必道歉。也没多看重,我是方才没听清你说的话罢了。”
说完后,他步履如风,又关了房门。
星弈甫一坐下,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挥挥手用法术将它打开。黄昏透进来,日光渐沉,被高高的门槛斩落一小段,在地上留下一片金黄的影子。书页沙沙摇动,星盘恒长运转,隐约的星光悬浮散布在房间的角落,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等到那段金色的黄昏消失后,深青色慢慢将大地笼罩,外头开始传出不越冬的虫子零星的叫声。
而后月亮也上来了,星弈便放下手中的书页,起身出门。他抬头望了望月亮,今日是极薄极翘的上弦月,那点清辉影子几乎要消弭不见。
仙童按着时间来房中送东西,服侍他洗漱,却见星弈迟迟不动。
仙童询问道:“帝君?”
星弈道:“无事。”照旧洗漱了。
等上了榻,他预备闭眼睛,结果一偏头就瞧见了窗边的景象。稀薄的月光透着明纸照进来,软化不少,散成光晕。小凤凰钻出的那个洞被这宫里的人飞快地修补好了,星弈没有提,没想到这些人动作如此之快。
他起身走到窗边,伸出拇指与食指丈量了一下。手掌张开时,毛绒绒的小圆球滚过的温暖触感仿佛还在,记忆犹新。
四下无人,星弈镇定地用指尖戳了戳,比着画了一个圈儿,而后戳了一下,再一下。等到他比着记忆中的大小给戳开了一个圆后,他才收手。
星弈端详着这个洞,又想起小凤凰那天挤了半天才挤进来的这回事,于是又将这个破洞加宽了一点。雪山顶的山风吹得破洞边角飒飒作响,冷风倒灌,吹起了星弈单薄的袍子,身后的门也跟着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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