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望春咬咬牙,“请将军,吩咐。”
“你帮我跑一趟海军陈策那里,一来,把你的推断跟他谈谈,二来,”余将军又挠了挠发根,“老头子要他的巡洋舰,我是已经没有脸去见他了,你帮我跑一趟吧。”
“是。”
余将军点了点头,看着他微笑一下,“东卿啊,若是打跑了日本人,过来帮我吧,我手下有脑子的人太少。你要是过来,粤军这一块决不会亏待了你。”
鲍望春脑海里闪过周天赐殷切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唇角,“多谢,将军,厚望。只是,东卿,已有,其他,打算。”
“啊!”余将军微感诧异,却也不强求,只是有些懊恼,“人才难得啊!算了,反正日后你若有心,粤军大门总是为你开着。”
鲍望春轻轻一笑,“多谢,将军。”
————
回到广州,已经入夜了。还来不及给周天赐打一个电话,孙翌就敲门进来,“东卿,走走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鲍望春一蹙眉,“哪位?”
“哥哥我还会卖了你吗?去了就知道!”
鲍望春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也,总要,容我,换身,衣服吧。”
“就你毛病多!大热的天,穿那么整齐怕人看见身子吗……”
“嗖!”一把飞刀擦着孙翌的脸扎在了门上。
孙翌毫不惊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脾气那么多年都没有改,还是喜欢玩这种小刀子?”
鲍望春翻个白眼给他。
……
原来孙翌约的是美国来的军火投机商,也不知道这人是胆子太大还是天生就喜欢冒险,竟然不呆在香港反而到了广州来,恰好被孙翌逮个正着。成天拽着他在西关寻花问柳,几乎吃遍了广州各种小吃——其结果就是以成本价买进了大笔军火,还是用赊账的!
席上叫了几个有名的粉头,吹拉弹唱,那美国鬼子看着水嫩嫩的美娇娘,当场口水就流下来了。鲍望春自己没有兴趣,却被孙翌硬拉着坐满了全场。
本来看着孙翌对两个红阿姑似乎是挺上心的,结果散了场,一窝全送到那美国老外的床上,就连鲍望春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但席上孙翌终究是喝多了,出来被风一吹,酒上了头,几乎连路都走不稳。鲍望春没办法,只好送他回去。
本来以为把人往床上一扔就天下太平了,谁知道孙翌是属于那种喝得越多,话就越多的家伙,尽拉着他说些以前军校里的往事,这个同学怎样怎样,那个班级如何如何。跟他聊着聊着,那些已经再也见不着了的同窗好友的样子一个个又浮现在眼前,时间都好像回到了当年大家住在学校宿舍里的时候。
“操!那姓刘的不是什么好鸟,还记得王捷吗?那丫的寒冬腊月趁人洗澡硬就是把热水龙头全给关了,哈哈,害得王捷冻得半死,病到过年都没完……操!不过那丫死得壮烈,哥哥我佩服的就是这样的好汉!”
是啊,死得壮烈,为了让后头的兄弟可以及时冲过那条战壕,他整一个人顶住了那个缺口,一瞬间,身体就被射得跟漏水的壶一样。
还有无数这样的兄弟,同窗,都还没有留下他们的姓名就默默地把自己的血洒在了这个叫做中华的土地上,而如今,剩下的知交,也就剩下了孙翌一个。
“还有余娅娟,东卿,你记不记得?第一个给你写情书的那个?操,全班就你最好看,你换身女人家的衣服都好看过她,还给你写情书!不过……”孙翌的声音低下去,“她死的那个月,本来,我跟她是打算订婚的!”
“振飞……”鲍望春心中一抽,觉得孙翌今天太不对了,平时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说那么多,何况余娅娟的事情,连他都是第一次知道。
“东卿!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孙翌问,“你知道我这人好奇心大,我就是不懂,大家都是男人的,你有的他都有,看来看去都一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呢?唉,你别动气,我就是那个好奇!”
鲍望春脸一红,“振飞,你,醉糊涂,了!”
“是,我是糊涂了!”孙翌躺在床上,喃喃的,眼睛却红了起来,“早知道你会喜欢上男人,我就该早点跟你好了。”
鲍望春只当他是醉话,也懒得跟他计较,“我给你,打块,毛巾,洗洗脸,清醒,点吧?”正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孙翌紧紧抓住。
“东卿,我心里很难过。”孙翌看着他,本该酒醉得朦胧的眼睛却亮得有些吓人,“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陪陪我?”
鲍望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猛地什么都明白过来,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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