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虎门要塞内,但凡还能开得懂的舰艇已经全部上了火线,就算要从岸上到达陈将军所在的旗舰位置也只有使用最原始的舢板,更何况,旗舰现在究竟在那个位置,谁也说不清楚。
“咻……嗒嗒嗒嗒嗒嗒……砰!”
“轰!”
猛地天空中传来诡异的机翼滑翔声,紧接着,炮弹轰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罗靖安只看见身边不远处那架高射炮炮口连连吐出火花,但过了没有多久,一阵气浪涌上来,高射炮被日军的轰炸机炮弹炸个正着!而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猛地后领被人一把抓起扔出去,然后才发现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一块脸盆大小的钢锭砸在了地上。
硝烟弥漫,紧接着血腥气的味道钻进鼻孔,再然后,恢复了一点听力的耳朵才逐渐接收到惨呼和哀号的声音。
这是公元1938年9月27日,日军再一次向我广州虎门要塞发动了进攻。
“将军!”罗靖安才刚站直身体就被鲍望春一把拉了下来,猫着腰往前面前进,“谢谢你!呼……”他算是见识到真正的战场了,真是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闭嘴,趴下!”
“呜……”又一轮敌机的轰炸下来。
“咻!嗒嗒嗒嗒嗒嗒!”所有高射炮终于完全就位,一道虽然残破但毕竟还是起了作用的对空防御网张开了。
“快走!”鲍望春连身上的灰土都懒得去拍,飞快地在沿岸跑着,寻找可以使用的舢板。
“鲍少将!”随行的海军参谋在炮声隆隆中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在这种时候,你非要去陈将军的旗舰干什么?你也看见了,我们的人都拼光了,没有了,不可能再挤出哪怕一艘船去救援内地主战场!回去吧!”
鲍望春只说一个字,“不!”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见陈将军?有什么不能通过报话机传达吗?”海军参谋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这个陆军少将算他妈的怎么回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固执成这样?
鲍望春还是一个字,“不!”枪林弹雨,炮火连天,他却连一点脸色都没有变。
但海军参谋终于忍无可忍,“就算你见到了陈将军又怎么样?当心……”
“呜……轰!”日机扔下来的炮弹爆炸处距离三人原来位置不过五公尺,虽然跑得算快了,但还是有大量泥土被掀了起来落在他们身上,更不要说还有四散的弹片,随便身上一弹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猛地罗靖安发出一声大叫,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定下来一看却原来是半个头颅盖,连着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恐惧和强烈的呕吐感一股脑涌了上来,罗靖安再也忍受不住自己已经压抑很久的恶心,猛地跑到一边狂吐起来。
鲍望春一把没有抓住罗靖安,只能跟着跑过去把那个初上战场的菜鸟抓过来,然后“砰!轰!”两个人一起卧倒在沿岸的泥沙里,罗靖安大半张脸就这样埋到自己刚刚吐出来的呕吐物中去。
“李参谋!”蓦地,罗靖安又发出一声惨叫,鲍望春这才发现他刚才跑过来拉罗靖安的时候,炮击下来,而现在那位海军参谋所站的地方只剩下了他的半截身体。
罗靖安浑身发着抖,眼泪克制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来,“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不要来这里!我……”
“啪!”一个耳光大力地扇过来,罗靖安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而扇他耳光的鲍望春除了脸色白得更加近乎透明以外,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鹰眼依旧犀利,气度依旧优雅,“走!”当先继续跑了下去,把他那坚持的背影留给罗靖安。
而看着那清瘦的背影,罗靖安一面还是克制不住地哭着,一面却擦着脸跟了上去。
将军,原来就是把自己的背影留给士兵,就这样带领着士兵冲向前方的人!也只有这样的将军才能成为将军!
在清远第一线组建防御工事的余将军所以是将军;在前面海上用自己的旗舰当南海屏障的陈将军所以是将军;跑在自己的面前自始至终都不曾放弃目标的鲍将军,所以也是自己的将军!
但是为什么明明我们中国有那么多那么好那么勇敢的将军,也有那么多不怕死不怕痛不怕牺牲的,好像李参谋这样的人,小小的一个日本国,却还是会欺凌到我们的头上来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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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U你老母的!”周天赐从货车驾驶座上跳下来,却又赶紧趴到了地上,“轰!”不远处一发炮弹炸开来,距离货车不过二十公尺远。
“空军呢,我们的空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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